冲了个热水澡,伍德走出来,坐到床边,在尔莎期待欣喜的注目下拆开包装纸。
漆木的音乐盒很小,发条也是老式的。拧紧后,悦耳的旋律流水般回旋一室,底座上,穿着洁白婚纱的女孩翩翩起舞,老式音乐盒没有新款的眩目光彩,伍德和尔莎却都很喜欢。
目不转睛地注视小人跳舞,尔莎牵着父亲的手,温暖而干燥,手指修长有力。
“爸爸,和我一起睡好吗?”刚刚肺炎发作过一阵,女孩的央求声沙哑又虚弱,“除非你害怕被感染。”伍德啼笑皆非,眼里尽是心疼:“你知道我不怕,宝贝。”他瞄了眼小床,真的塞不下他这个手长足长的成年男子,可是这有什么关系。
那天晚上,没有星星,尔莎失落地看了会儿窗外,回过头凝视身旁的父亲。
“妈妈在天堂想我们吗?”
“当然。”黑夜里,银发青年的声音低沉而温醇,听不出沉淀的悲伤,“所有的母亲都是天使,时间到了,就回到天上,回到上帝身边。”
“可是尔莎想她啊。”金发女孩嘴唇颤抖,几乎要哭了,“她为什么不请假一会儿,就一会儿。”
“她会回来的。”听出她的呼吸声急促,伍德不得已撒了个小谎,“只要尔莎长大了,变成美丽的大女孩,结婚,进教堂……”他再也说不下去。尔莎双目发亮,情绪激动下又心脏抽疼,咬着拳头强忍住喉咙里的刺痛。伍德敏锐地感到她的动静,把她搂进怀抱:“难受的话不要忍着,好吗?这是爸爸的坏习惯,你不要学。
尔莎甜甜一笑:“好的,爸爸。”特别声明了一句:“你也要改正。”
伍德装作不接受的样子:“啊,大人的狡诈之处,就在于可以逼小孩发下誓言,自己却不遵守。”
“爸爸不要当这种坏大人!”
“是,是。”
他凝神听着女儿在黑暗里一点一滴的声息,没有合眼,这些天他实在是心力交悴,可是他睡不着,也不敢睡。
为什么是尔莎?他总是无法避免地想到这个问题,罪恶吗?去他的教义,他想。宛如魔鬼的呢喃。
那种声音他曾经非常熟悉,以为过去了,原来什么都没有结束。
希尔达,我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