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页

车马过了隆化,就算进入木兰围场的地界了, 此处名唤崖口, 两岸是拔地而起的高耸峭壁, 中间有伊逊河奔流而过。

回想这一路,虽不是风餐露宿,依旧是颠簸得骨头架子都散了重装好几回, 祁果新刚得闲往榻上出溜一瘫, 外头来人了,说甸猎已毕, 请皇后主子猎后观围。

蒙回王爷们远道而来,满臣汉臣众目睽睽,帝后还得假意扮一对和美的夫妻。祁果新忍痛和皇帝携了手,对视一眼,心在抽抽,笑得大方,“万岁爷,今儿是哪位勇士拔了头筹?”

皇帝惺惺作态的功夫比祁果新可强多了, “是老五。”

甸猎虽然还不能算是正经行围,一马当先仍然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

礼亲王在一片恭维声中起身自谦道:“崖口小猎,不能算是真本事。”

皇帝很满意,环视一圈下头坐着的人,“待进了穆喇库行围,朕等着看你和诸位蒙回勇士见真章了。”

那头猎货之数已经计毕了,侍卫们把猎物都抬了上来,动物已是都断了气了,趁热扒了皮,胸脯子上的肉尚在一起一伏,鲜血淋漓滴答滴答浸进草地。

刺鼻的血腥味刹那间扑面而来,祁果新腹胃中酸水猛烈上涌,几欲泛呕,抬手遮面似掩笑,手中握的帕子早早熏了极其浓郁的香,总算能掩过一二,不至于当场晕厥过去。老祖宗马背上发家,旗人姑奶奶见不得狩猎,说出去得叫人笑掉了大牙。

帝后大戏还在唱着,皇帝察觉到手上的觳觫,趁没人留心时眼角瞄一眼,满脸的铅粉都盖不住她一片苍白的脸色,唇角失了血色,在帕子的遮掩下微微颤抖。

心头哪一处忽然一揪,酸酸麻麻涨涨的,分毫不疼,却痒得人摧心剖肝。

祁果新不忍再看那可怜的鹿,垂下眼,回过神才想起一只手还搁在皇帝的龙爪中,指尖接触到的力道慢慢加重。

祁果新心下正狐疑着,皇帝突然发力,把她的手拉了过去,一手紧紧握住,一只手安抚似的轻拍了拍。

吓死个人了!皇帝这是中了什么邪!

祁果新哆嗦得更厉害了。

俩人距离靠得近,皇帝又鬼使神差地摸了摸她的爪子,还低声宽慰她:“莫怕。御道口行围时你猎前观围就是,猎后别近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