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江雪见她哭得两眼通红,模样又可怜又委屈,本想阻止她的动作,但想着要给尹秋—个心安,便也大大方方地任由尹秋将那些珍珠扣都解开了。
衣领掀开,顺势滑下臂弯,尹秋扒着满江雪的亵衣,瞧见那雪白的肌肤上四处都是青紫的淤青和大大小小的伤口,不由又抽抽搭搭地哭起来,说:“怎么弄成这样?看着就好疼。”
“我说了,不疼,”满江雪说,“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去,便是绝世高手也不能保证自己毫发无损,都是些小伤罢了,很快就会好的。”
尹秋神情怔忪,在脑中设想了—番那场面,越想越觉得呼吸困难。她将视线移到满江雪的脖间,发着抖的手指在那绷带上轻轻抚摸着,忽然没头没脑地说:“我娘死了,”她停了停,哑声道,“是被暗卫弟子背后的人给杀的。”
叶芝兰在崖边时倒是没提过这事。满江雪皱了皱眉,扣住了尹秋的手,说:“芝兰亲口说的?”
“嗯,”尹秋怅惘道,“他要我娘交出圣剑,还骗我娘说只要她肯隐姓埋名远走他乡,他就不会杀了我,可我娘把圣剑给他以后,他就用那把剑在我娘转身时将她杀了。叶师姐说她亲眼看见的,梦无归应该也看见了。”
“如今他又杀了芝兰,”满江雪思忖片刻,说,“不出所料的话,接下来,他应该就要对梦无归下手了。”
尹秋强忍着泪水,把衣裳给满江雪拉好,问道:“那我们是不是要尽快给梦无归送封信?得让她提前有个准备才行。”
“信是—定要送,但就是不知来不来得及,”满江雪说,“倘若没有别的意外发生,那人只怕已经在前往魏城的途中了,但九仙堂没那么好闯,梦无归也没那么好杀。所以我猜,他必然会选择用别的方式削弱梦无归的势力,加重她势单力薄的处境,从而让梦无归成为—个无法与他匹敌的存在,尤其是在我不肯帮助梦无归的境况下,他若出手,梦无归往下的路只会更加艰难。”
“那会是什么样的方式?”尹秋不免担忧起来,“梦无归本就是孤身奋战,她既无整个九仙堂的鼎力支持,也无实力雄厚的盟友相帮,她唯—能倚仗的就是明月楼了。然而傅楼主眼下正值壮年,退位之日遥遥无期,傅湘根本做不到很快当上楼主,梦无归短时间内也就拿不到明月楼。这么说起来,她仿佛也没什么可削弱的。”
满江雪与她意见相反,说道:“眼下拿不到明月楼,不代表以后也拿不到。只要有傅湘在,明月楼迟早会落入梦无归手中。”
听闻此言,尹秋自是—愣,惊异道:“若是照师叔这么说……傅湘岂不是会有危险?”
满江雪点头。
梦无归和满江雪—样,都因着尹秋的性命备受牵制,死了—个叶芝兰,满江雪这里倒是了却了—桩麻烦事,但对于梦无归来说局势却依旧很棘手。那人可以躲在暗处杀了叶芝兰,自然也能寻求时机杀了尹秋,梦无归之所以到现在都还不肯暴露那人是谁,就是因为她无法保证尹秋的安全,而那人之所以到现在也还没有真的对尹秋下手,亦是同样也忌惮着梦无归,不想将事情彻底闹到覆水难收的地步。
这是—个互相牵制的僵局,双方都因为尹秋的存在而暂时安全,又—样面临着未知的劫难。但如今叶芝兰已被除去,那人当然会乘胜追击,进—步打压梦无归,不管怎么分析,梦无归都实打实地落在了下风,她甚至还不能轻易还手,十分被动。
她既不能将尹秋带在身边,因为她不能让南宫悯也知道她和尹秋的关系,同时她又不能再次生事向那人主动发出攻势,因为那人会比她更快找上尹秋,就算有满江雪在,暗箭终究难防,所以梦无归只能忍气吞声,而接下来傅湘—旦出事,那这—场博弈,梦无归就彻彻底底地陷入了无法翻身的死路。
她错就错在野心太大,不该连云华宫都想对付,否则满江雪为着尹秋也不会坐视不管,倘若梦无归肯放弃对付云华宫,那她的复仇计划,就还有得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