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随意地拆开了张砢递过来的书信,看完之后才勾了勾唇角,又将书信递了回去:“水玉,你怎么看?”
水玉正是张砢的字,于是他接过了书信,细细看完后,并没有急着回答宁王的话,反而提出了一个自己思考了很久的问题:“水玉不明白,纵然殿下不想求助于钦天监,也有玉虚宫可以选,为什么偏偏要写信给阳明老人呢?”
“玉虚宫里高人虽多,可搞不准哪个就和京城走得近,这孩子来得匆忙,我们还没有把玉虚宫摸清楚,最好就不要惊动他们了。”青衣宁王浅浅一笑,眼波光华流转,潋滟非常,“并且,我可是知道,阳明老头所修习的心学,要求他自己澄澈光明,不得有半分欺瞒。所以,除非这老头想自己把自己这么多年的苦修全部废了,否则,他绝对不会对我说谎。”
当年成祖起兵打算从自己侄子手里将皇位抢过来,那时所有人中,他唯一有些顾忌的,就是初代宁王沈泽泉。于是,他在起兵前先用骨血亲情诱使亲弟弟沈泽泉陷入了自己布置下的陷阱,将他终生囚禁在帝都,直到三代之后,才放他的后人回到江南继承了宁王府。
这段往事本就是江南宁王府和帝都那边化不开的死结,更何况这百年过去,双方的梁子早就越来越多了,所以,沈南辰万事瞒着帝都那位并不奇怪。
“殿下说得是,是水玉考虑不周了。”张砢连连点头,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手中的书信上,“那殿下现在是准备听从阳明老人的,从他给出的这些水属性字眼中选出个合心意的,给小殿下取名吗?”
“命中多木——”宁王并未直接回答,只慢慢一字一字将书信上的四个字来回念了几遍,仿佛咀嚼透了之后,才有些漫不经心问道,“我记得,水能生木,金能克木?”
尽管命理之学都被皇家把持着,但五行之说也是医术的基础,所以这些常见的相生相克之学,旁人还是能知晓最皮毛的一些知识的,就比如这相生相克。
“是。”张砢自然点点头,有些惊疑地问道,“难道殿下是想——”
“这个孩子本来不应该来的。明明之前楼氏和我说过,她子嗣艰难,还想主动给我纳妾。”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宁王含笑的眉眼中泛起厚重的杀气,“况且,我每次都记得给楼氏服下了避子汤。不管是过去还是将来,孤都根本不需要一个带着阳明学宫血脉的嫡子。”
尽管自己对于楼氏,的确是一见倾心,但是求娶她,更多的还是为了利用阳明学宫的影响力,让自己可以从为质的京城离开,返回江南。从一开始,沈南辰就算得很清楚,如果自己真的和楼氏有了子嗣,难保这个身为宁王府继承人的孩子不会被阳明学宫影响,不会被他们蛊惑。到时候,搞不好就算自己光复宁王府成功,还要担心这个孩子会不会听从阳明学宫的话,直接给自己背后插上一刀。
因此,沈南辰并不打算让自己的王妃楼氏生下嫡子,按照计划,等再过几年,他就方便迎几个侧妃入门,到时候,就让侧妃生下孩子送到楼氏那里去养。这样一来,楼氏有了膝下承欢的孩子,那孩子也有了另外的血缘至亲,顶多和楼氏的关系近点,若说听从阳明学宫的话,自然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然而,就算沈南辰打算得再好,也没料到,过了好几个月,等楼氏胎都坐稳了,他才知道自己即将迎来一个孩子。
所以,对于这个大乱了他所有计划的孩子,沈南辰的态度可想而知。
“那殿下的打算是——”张砢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