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 68 章

上座的柳老太太重重一声冷笑。

“好啊,这就是你挑的好姨娘,自从把你引到了这里后,老身一句话没说,她已经是又哭又闹话里有话地给老身加了好些又臭又烂的帽子。又是说老身心里不慈,又说老身随意打杀你府中人。”

柳老太太微微俯身,伸出一只手来钳住许氏的下巴往上带了带,只微微一眼,随后又满眼厌恶地甩开许氏。

“脸还是从前那张娇媚的脸,心却是黑成了墨汁。一个通房婢子,你也配洗涮老身?”

许氏重新跌坐了回去,再度张口:“老夫人...”

柳老太太横起一脚扫了过去。

“住口!这儿还没有你一个妾室说话的份儿!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别来打老身的眼!”

这一脚踢在许氏胳膊上,踢得许氏疼得直抽一口冷气。虞景没想到柳老太太居然气成了这样,又是心疼许氏,又是担忧柳老太太,额间生生急出了一层汗。

“岳母万万不要气到了自己的身子,有什么事都好说,怎好烦扰岳母金体。”

柳老太太坐稳在上座,下巴冲着许氏一指。

“你自己问问你的好妾室做了些什么事。”

许氏这才忍着痛,心下思量了一下。

柳氏的金玉之物甚多,她变卖了一部分,自己使着一部分。虞景往常便是个有些马虎的,怎会多注意这些女人的物件,想来也是看不出这东西到底是柳氏的,还是府中本来就有的。

“老夫人多年未来府上,见到妾身手上的饰物以为是从前太太的,于是生了气打骂了妾身。”

她擦了擦眼泪继续道:“老夫人心情不佳,怎么打骂妾身都使得。只是侯府上金玉之物甚多,想来有一两个和从前柳姐姐带的东西有些相仿,也实属平常。惹得老太太生气,妾身万死不辞,可老夫人若是觉得妾身偷拿了柳姐姐的东西,妾身却是万万不肯担这个罪名的。”

她说到一半,面容有些憔悴委屈之意,又似乎在强忍着心中冤屈,用袖角抹了下泪继续开口。

“这京城有名的能工巧匠想来统共也就那么几个,做出的东西自然都是有些相仿的。老夫人若是心里有疑惑,开口问妾身便是了,妾身怎会知而不言呢?可老太太上来二话不说就打了妾身一巴掌,又不给妾身半点辩驳的机会。妾身...妾身也实在心头委屈又没办法说啊。”

她这句话说完,捂着脸哀哀哭了起来。

“今日府上许多哥儿姐儿都在此,妾身虽只是府上的最末等最低微的人,可到底也是哥儿姐儿们的庶母。如今被当着哥儿姐儿的面安了这么个罪名,妾身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屋里只有许氏一个人哀哀戚戚的哭声,和断断续续地说话声。其他人都没有张口,静静听着许氏说的话。

柳老太太在上头闭着眼,看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情形,只极有耐心地听着许氏的话。

虞景也在一旁默默听着,越听越头疼。

听许氏这么说,多半是柳老太太心里本来就憋着一股气,见到她后这股气一下子就被勾了出来,当下看许氏便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自然是把一腔怒意全发泄在了许氏身上。

也实在难为了许氏。可今日这事,自然是不能够怪罪柳老太太的,当下最要紧的是安抚了柳老太太,回头再仔细安慰下许氏,这事也就揭过了。

在听了许氏说的话后,他斟酌着开口:“府中确实有许多略有相仿的饰物,想来岳母也许看错了也是有的。如今误会既已解开了,岳母也不要太过于愤慨,免得伤了岳母金体。”

虞静珠在后面气愤不已。这柳家老太太好生嚣张,这还是在连阳侯府内,上来便对着府中姨娘肆意打骂。

更何况这金玉之物如阿娘所说,相仿的又不是没有。

院内的丫鬟们虽然没说话,但纷纷眉来眼去交流着自己心里的想法。

这柳老太太委实太蛮横了些,还未清楚的是便动辄打骂。

也是苦了许娘子,平日里为府上操劳不说,到头来还要被府外的人当着小辈的面肆意责骂。

虞幼宜微微转眼看着那枚翡翠戒指,晶莹华润,成色更非一般货色可比。

她不是柳老太太,也没有见过这枚戒指,不知道是否真的是柳氏的。可这戒指的分量,绝非是一个姨娘能有的。

许氏忽地抬起脸,面上一片羞愤之色。

虞景那头,刚准备继续说,忽听旁边的许氏凄凄惨惨地又开口说起话来。

“老夫人若执意要冤枉妾身,妾身...妾身不活了!”

这一句听得众人心下大骇,来不及反应,只是都纷纷抬起头看着许氏的动作。

只见许氏用袖角一抹眼泪,站起来羞愤地看了虞景和柳老太太一眼,抬脚便要往墙那边撞去。

虞玉大叫出声:“阿娘!”虞静珠更是陡然睁大了双眼,连虞楚也沁出了一丝汗水。

只有上面的虞幼宜和柳老太太,还有身后的徐嬷嬷一脸淡淡地坐在原处,没什么反应。

以许氏之为人,怎会舍得抛下侯府的荣华富贵,一朝寻死呢?她一直指望着虞玉能在府里翻身压过嫡子,便是为着自己以后能有数不尽的脸面和荣耀。这会子不过是做做样子证明她问心无愧,同时吓吓侯爷罢了。

一旁有眼疾手快的婆子急忙挡在许氏身前,将她拦了下来。许氏被这一下冲的又跌坐在地,凄惨地哭泣着。一旁的虞景也反应了过来,赶紧过来扶着她,

“你怎么这么糊涂,有什么事说不清楚,偏就要寻死觅活的了!”

许氏倒在虞景手臂上,嗓音略有些嘶哑。

“妾身入府十数年,不敢肖想别的,只求能尽心侍奉好侯爷便也是了。柳姐姐去了后,这管家之事怎是妾身能理得清楚的。可府中也没有其余的人了,妾身只能强逼着自己去理这些晦涩难懂的账簿子。妾身所求不为别的,只盼侯府上下齐整,侯爷过得舒心,妾身也就心满意足了。”

“不曾想,这十几年,到底还是让老夫人心里恼了。妾身不敢与老夫人辩驳,只求老夫人不要给妾身强降这个么罪名,否则,妾身便无颜面继续苟活在这世上了!”

柳老太太一直皮笑肉不笑,甚至在许氏要撞墙的时候颇有兴致地看着。现下看许氏再度把话题扯到她身上,不由得被逗乐了一声。

“做戏可做完了么?老身倒没想到,来侯府这么一趟,能看到这样一出好戏。”

许氏见她不为所动,眼神阴暗了一瞬,继续对着虞景哀声道:“老夫人始终不愿意听妾身自辩,妾身也不敢多言。只是妾身到底管着后院,自然要顾及侯府的面子。这里仍旧在侯府,也请老夫人顾着侯府颜面,让侯爷来主理此事。”

她算看出来了,这死老太婆是个软硬不吃的硬茬子,又是个有些气力的蛮人。对上她,自己只怕没什么好果子吃。

既如此,还是不再纠扯她为妙。只要让虞景来主理此事,她哭一哭,卖个惨,便也糊弄过去了。

这将军府的老夫人,总不至于要在连阳侯府执意打骂连阳侯府的人吧?

外头的丫鬟心思更多了。这许娘子一直一退再退,不敢对柳老夫人半分多言,可柳老太太依旧步步紧逼,咄咄逼人,实在有些蛮不讲理。

虞景犹豫道:“岳母...”

柳老太太颇有兴致地看着许氏道:“你这话,不过意思是说我不是你们连阳侯府的人,管不着你罢了。”

她身后的徐嬷嬷看着许氏,冷冷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