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嬷嬷被吓得坐在了地上,连忙伸手打了下自己的嘴。许娘子说得对,是她一时情急说出了这样的话,若是被那些个丫鬟听到了,可是灭顶之灾!
许氏撑着小桌,急速喘息了一会儿,才收回这副阴森可怖的模样。她靠回靠椅上缓和了一下后,悠悠开口。
“上公堂,她说出来不过是吓唬外头那些刁民的,你当她真的敢去公堂击鼓喊冤?一个侯府嫡出的姑娘家,怎敢做得出这种事,这样岂不是把全府上下的脸面都尽数抛出去了?就算她敢击鼓喊冤,那官府也未必敢接这个案子。”
“更何况,她去报官状告我珠儿什么?状告她见嫡姐陷于危难而不出手相救?笑话,从来只有犯事的人被责,我可没瞧过躲事的人还要被怪罪的。我的珠儿只是一个娇弱姑娘,那么多人在外头,她自然是自保为上。便是冲出去了,又能帮得了虞幼宜什么?”
花嬷嬷心里依旧惴惴不安,抬眼想张口,却又顾忌着静和苑的那些丫鬟们,只好挤眉弄眼道:“可咱们珠姐儿如何能上公堂?”
许氏不耐烦道:“花姨,要我说你也是老了。那即便是上了公堂,要查的也是苦主状告的案子,如何会查到那些事情去。官府上都是些人精,即便有那个心也不敢做。更何况虞幼宜这丫头一直在庄子上,能知道些什么?倒是你,别被唬的无有不有的,反而被人看出了端倪。”
花嬷嬷这才松了口气,如一滩烂泥般坐在地上。
许氏又冷笑一声,“告官府,那丫头真是说的出来。自家的事情如何去拿到外头分说?不用我出手相拦,第一个不准她的便是侯爷。”
她把玩着自己红色蔻丹染得指甲,“算算侯爷这时间也该回来了。罢了,到底要走个过场装装样子,你且与我到前院去站一会儿,之后等着侯爷驳她便是。”
花嬷嬷哎了一声,爬起来扶着许娘子往外走去。
许氏到院门时忽然顿了顿,一双凤眼冷冰冰地扫了眼院内,压低声音道:“今天在院内当值的那几个,全部悄悄打死。”
花嬷嬷心里一跳,压下胸中的慌乱和惧怕感,轻轻地点了点头。
二人走到前院时,收起刚才那副表情,都摆出一副惊慌失措忧心忡忡的神情出来。
许氏拿着帕子捂着嘴巴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是连阳侯府地界,岂容你们这些刁民放肆!宜姐儿呢,宜姐儿没事吧?”
李嬷嬷在外头冷冷道:“许娘子出来的真是及时,事情都过了大半了,倒是想起巴巴地出来看一眼了,着实是慈和心肠。”
许氏完全不受李嬷嬷这番话影响,只是颤悠着身子走到虞幼宜面前,看着虞幼宜披着个暗紫色的袍子,上头的图案她不甚认识,心头想着虞幼宜这丫头多半是被那些流氓地痞扯乱了衣裳,所以才披着个这么件外袍在身上。
她一抬眼,又看到虞静珠在一旁。领口明显松松垮垮的,隐约看得到里面的中衣。
许氏眸光一暗,胳膊肘捅了捅花嬷嬷,花嬷嬷立刻到那边去帮虞静珠理好衣裳。
她心内一转,失声开口道:“天菩萨,我们宜姐儿怎么被作践成这样了。你们这群刁民,这可是我们侯府的嫡出姑娘!纵使是刚回庄子上回来,也许有好些规矩不大懂得,不太懂事,但不管是犯了什么天大的事,也不容你们这样肆意欺凌!”
这一席话很是痛心疾首,外头的人群看了,都觉得这许娘子有情有义,很是看重虞幼宜。
许氏看这一棒打下去效果有了,便又拿着帕子捂着嘴小声地啜泣道:“只可惜了我们宜姐儿,刚从庄子上回来,就逢遭此劫难。花一般的姑娘,正是大好年纪,还没议....”
虞幼宜冷冷出声道:“姨娘在说什么?”
许氏只是摇着头,颇为痛心地叹了口气:“宜姐儿不必担忧,也不必自轻自慢。就算宜姐儿成了如今这个样子,我与侯爷也依旧会如同往常一样善待宜姐儿。”
人群里有人小声嘟囔了一声,“这婆娘在胡说什么,只瞧见了那二姑娘的中衣,颜色还挺嫩。大姑娘连个手指缝都没给人瞧见。”
虞静珠怒道:“你们住口!”
许氏到了嘴边的话头一顿,脸色有些青白起来。
外头一阵男声传来,“什么厚待宜姐儿?”
众人纷纷让开了路,穿着朝服的虞景骑在马上,面上威严却带了一丝疑惑。他到府前下了马。先是看了眼周围围观的人群,又看了眼虞幼宜,再看了眼许氏。
“怎么回事,府前怎会有这么多闲杂人等?”
许氏见着虞景回来了,心头一喜,面上立刻哀号一声,扑在虞景怀里,低声哭泣起来。
“侯爷可算回来了,妾身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啊!”
虞景皱着眉,将许氏拉了回去,“有话好好说,外头这么多人,别做这些丢人现眼的事。”
周围有人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许氏一顿,心里有些微恼起来,但依旧是哀哀哭泣着的模样。
“老爷回来的巧,咱们宜姐儿不知道做了什么事,竟叫些百姓给围了起来。珠儿心里惧怕,身子柔弱,便没能帮上宜儿的忙。宜儿恼了,便说要告上公堂,要告珠儿!”
虞景皱着眉看向两个姑娘,只见到虞静珠面色惊恐,脸上红了一大块,而虞幼宜手上受了伤,披了件暗紫色的蟒袍。
虞景伸手揉了揉眉头,“你们两个又是怎么回事,有事便进府说,在府前堵着算怎么....”
他话说到一半,忽地睁开眼睛,走到虞幼宜身边,使劲儿看了看虞幼宜披着的那件外袍。
蟒袍?还是五爪蟒纹?
仿佛是为了解开虞景疑惑似的,蔺泽慢慢踱步过来,清冷嗓音出声。
“这位...侯府的小妇,有一事说错了。不是你家大姑娘要报官,是本王要报官。”
虞景转身立刻拜了拜,“庆王怎在此处,两位小女让庆王笑话了。”
蔺泽冷冷开口道:“见丑不至于,只是虞侯家里似乎杂事颇多,着实让本王大开眼界。”
虞景脸色难看了起来,只能拱了拱手道:“这到底是我府上家事,惊扰了王爷,实在是罪该万死。待我回府后细细查清,必定给王爷一个满意的结果。”
许氏心里冷笑,虞景的脾性她摸得准准的,定是不会让府内的事传到外头去惹人议论。
虞景说完了话,连连看了虞幼宜两三眼,示意她赶紧附和几句,进府说话。
虞幼宜冷冷道:“公堂之上,自有分晓。”
虞景面色一沉,低声呵斥道:“家中之事怎好外扬,报官作甚,难道现在还不嫌丢人!有什么话不能进府好好说!”
虞幼宜抬眼,毫不退缩的对上虞景的眼神,一字一句道:“今日女儿在外头,若不是庆王出手相救,只差一点便清誉尽失。父亲说回府说,回府怎么说,息事宁人么?还是又像平常那样,任许娘子哭一哭便了事,说几句重话便揭过?”
虞景一愣,原以为是虞幼宜和虞静珠有什么矛盾,却没想到竟然是这般严重的事。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扫向许氏,许氏慌了一瞬,随后镇定下来。
周围许多双眼睛看着,虞景皱眉道:“你平日最是知书达礼,今日何必在此处咄咄逼人。这种事情更是不能闹到外面去,回府细细地查,必会给你个公道。”
虞幼宜闭上眼,心里头回现着白蔷差一点被拖出马车外的那一瞬间,和那恶汉抓在她袖摆上的那截黄黑断手。
她睁开眼,猛地沉声张口。
“不是女儿咄咄逼人,而是许娘子和二妹妹阴险毒辣,逼得女儿不得不咄咄逼人!”
“公堂,女儿是去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给大家吃个定心丸,许氏这次是一定会栽的。之后还有其它罪名要揭发出来,所以公堂之后还会有一段剧情。请大家放心,她肯定是逃不过滴后面有别的大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