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景看着虞幼宜良久,点头道:“便依大姑娘所言来做。”
易总管听到虞幼宜说的话后颇为震惊地看了眼虞幼宜。这满府上下谁不知道,虞静珠自打出生到现在,从来没听过什么重话,更别提掌嘴。唯独的几次被虞景甩了巴掌,还都是大姑娘虞幼宜回府之后的事
虞静珠能得如此骄纵,自然是有许娘子溺着的原因在。如今要从前府上最得意的母女二人日日跪在祠堂前,已经是等于把她们的脸皮撕破给全府上下笑话了,还让虞静珠每日被掌嘴二十,岂不是要折了这朵娇花?
更绝的是,这掌嘴的人大姑娘不安排专门的婆子小厮,反而要许氏动手。殊不知这每下落在虞静珠身上的巴掌,也是狠狠地打在许氏的脸上。
许娘子这次就算再想包庇轻罚二姑娘也是不成的了。大姑娘方才说了,要府中的婆子监督着。这意思是若许氏包庇虞静珠手下留情,便要府里婆子代为责过。
府中管这些的婆子手可是辣得很,从哪儿打最重,怎么打最痛,她们可是不会像许氏那样心软留情的,手劲更是和许氏不是一个层次的。许娘子若是不想二姑娘这张脸被打残了,便只能咬着牙下狠手给二姑娘掌嘴。
易总管心里忍不住咂舌,这法子绝,太绝了,里子面子全没给这母女俩留,还让母女两人之间互相动手。
一旁的虞玉攥着手,终究是没说话。
虞景今日心里已是疲乏不堪,更添怒意滔天,是一刻钟都不想再看到许氏和虞静珠的脸。他正想起身出去时,忽听外头小厮高声传话。
“将军府遣人来见!”
虞景刚直起的身子又坐了下去,沉声回道:“传见。”
易总管在身后得了话,高声道:“见——”
外头一阵稳重的脚步声,不多时,一人在首,二人在后,有三个人一同缓缓地进了侯府前厅,在虞景面前站直。
虞幼宜抬头来看,原来是柳老太太身边的徐嬷嬷,后面跟了两个面生的婆子。那两个婆子穿着简单,但面容严肃无比,手上皆是拿了一柄长长的戒尺。
徐嬷嬷这次到侯府,没有给虞景行礼,只是站在虞景面前点了点头就算见礼了。虞景心里深知此事是侯府的人太过猖狂,将军府的人别说是不行礼,便是冲上来张口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他也说不得什么。于是他面上恭恭敬敬,毫不介意徐嬷嬷这个态度。
“原来是岳母身边的徐妈妈来了,如今夜色已深,怎的劳累徐妈妈来府上?若是为着这小妇和孽女的事情,徐妈妈请放心,本候已经狠狠地处置了这二人,不叫她们有一丝松快。”
徐嬷嬷冷着脸点了点头后没回话,先是走到虞幼宜身边,脸色这才缓和了些。她伸出手来握着虞幼宜单薄的手臂,低声道:“姑娘真是受罪了。”
徐嬷嬷上下看了虞幼宜许许多多遍,她来之前,柳老太太和柳老将军吩咐过了,一定要仔细看看虞幼宜身上可有什么伤,人可有受到什么惊吓。
徐嬷嬷见虞幼宜一只手被帕子包的如同个粽子一般,心里一阵心疼。虽然听柳叡说虞幼宜被庆王及时救了下来,可这到底还是受了伤了,回头柳老将军心里又要难受一阵子。
她握着虞幼宜的手,轻轻抚道:“好姑娘,这一双手得养多久才养的回来。那些个奸人,真真不知仗着什么才胆大至此!”
虞景面色一滞,有些不自然地撇过了眼神。徐嬷嬷这话,摆明了是在指桑骂槐,暗暗地指责是他这个侯爷管家不理,纵容妾室,才酿成这般恶祸。
方才他火发过了,现下见了将军府的人心里自然也是羞愧不已。虞景知道,将军府的人也许说话没太给他留情面,但道理却是没说错的。此事正是因为他的纵容,才让许氏如此胆大包天,竟然联合着外府的人来暗害府中子嗣。
虞幼宜方才给他分析了那样一通,他心中也是后怕不已。如若今天白日里他真的把虞幼宜拦了下来,将军府震怒,恐怕如今来的便不是徐嬷嬷,而是宫中的内官了。
他的岳母兼姨母的性子他是知道的,最是火爆不已,生气起来连柳老将军也要上手打,更别提他这么个负了她女儿又护不住她外孙女的废物女婿了。恐怕是拼命压着气,才留了一丝理智没有告上御前。
只是徐嬷嬷带着两个婆子大张旗鼓的来,外面的人少不得是都看见了,必得又要议论侯府一顿。但虞景听了虞幼宜那番话,心里对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明白了大半,便也不大在乎那些了。
如今岳父岳母没有亲自过来,已经是很给他留了些面子了。好好照顾好宜儿,严惩这一对不知所谓的母女才是最要紧的。
下面趴着的许氏和虞静珠可就没虞景那般超脱的想法了。虞静珠被打的神智涣散,已经有大半不省人事了,不知道现下是个什么场面。但许氏咬牙忍着,还有一丝理智在。
她忍着自己身上钻心的痛,听着徐嬷嬷为着虞幼宜受伤的手说的那句“不知养多久才养的回来”,眼神瞬间就阴暗了下来。
她的腿还不知道能不能如同以前一样正常走路,那婆子竟抓着虞幼宜受了轻伤的手长吁短叹,真是可笑至极。
徐嬷嬷拢了拢虞幼宜肩上的披风,又道:“将军府上下的人急坏了,等叡哥儿回去说了姑娘你无事后才松了半口气,只是心里仍旧是气得不行。姑娘是没瞧见,咱们老将军多么稳重的一个人,听到姑娘的消息时提了长戟就要往侯府来。”
虞景心里猛地一跳,思及虞幼宜说的话,心里越发肯定虞幼宜提了许氏母女俩去官府是个正确的抉择。
柳氏一族将门之家,自然都是有几分血性的。一个搞不好,提刀来着侯府砍人都是说不准的事。他老丈人他是知道的,平日里十分稳重,从不轻易动怒。但一动怒,那便是滔天的怒火漫山而来,整个京城恐怕没有几个人能顶得住。
徐嬷嬷又道:“将军府又重新叫人带来了许多东西,多添了些上好的伤药给姑娘养伤。老夫人和老将军说了,叫姑娘切莫为那些东西难过。东西没了,将军府还有的是,姑娘想要,便是拉十辆马车来都使得。”
“茹姐儿特地叫老奴与姑娘说,也让姑娘不要太过伤心,她重新给姑娘挑了好几匹漂亮料子,又说改日带着栀子来府上看望姑娘,请姑娘万要珍重身子。”
柳家的人吩咐了这么多,一是实在心疼虞幼宜,二是担心虞幼宜回去后一个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虽说此次没有中奸人的道,但当街被诬陷至此,也实在是羞愤不已的事了。
虞幼宜知道将军府诸位的意思。她微微笑了笑,若是换寻常年纪的年轻姑娘,羞愤不能自持倒也是平常。但她毕竟活过一辈子了,管着个大家族什么样离谱的事情没见过,自是不会为此郁结心忧。
她沉稳地点点头:“徐妈妈放心,我都知道的。”
徐嬷嬷总算是放下心来。
片刻后,徐嬷嬷又重新转向一旁沉默的虞景道:“柳老太太说了,侯府自然是要责罚的。但侯府是侯府,一码归一码,将军府也有罪要问那小妇母女二人,故而特选了两名严正的嬷嬷一同来问责许氏与虞二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