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第 102 章

羊夫人是大家出身,又是一家主母,自然察言观色的水平一点不差。

而羊老爷羊彦鸿做出羊府这么大的家业,也不是什么普通角色。

二人都是敏锐地察觉到了虞幼宜有些异常的反应,立刻心里明白这事应当非同小可。

羊夫人和羊彦鸿均将虞幼宜看作是自家的恩人,羊夫人当下便立刻神色凝重地开口。

“幼宜,这可不是什么普通东西,听着倒像是些骇人之物。你家那位姨娘只怕死得蹊跷,你须得谨慎行事才是。”

虞幼宜神情晦涩不清,听闻了羊夫人的话后微微地点了点头。

“自然,还要多谢夫人和老爷出手相助。这东西我揣着许久了,只是一直不得合适的人查探。兹事体大,外头来路不正的人是不好问的。”

羊夫人和羊彦鸿对视了一眼,皆道:“你放心,你既救了我家静儿,我们自然是把你当府中贵人来相待。此事待你出了羊府后,绝无第三人知晓。”

虞幼宜抬头,眼里有些说不清的情绪。

她十分郑重地起身给羊彦鸿和羊夫人行了个大礼,“多谢二位。”

羊彦鸿与羊夫人摆摆手,仍是叫虞幼宜快快坐下。

之后,羊芷凝羊芷静姐妹估算着时候差不多了,便带了丫鬟端了几碟果子回来。

羊彦鸿坐在上首,他原本眉头仍在为方才那青灰色的香饵紧锁着,但看见自家两个女儿的身影后便立刻揉散开来,脸上是止不住的慈和之意。

羊芷静依旧是乖乖巧巧地,捧着一大盘果子在虞幼宜身边坐下。她一只白嫩但仍稍显瘦弱的小手抓了一大把放在虞幼宜手中,面上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羊芷凝倒是有些不高兴的模样,但见虞幼宜尚在此间,恐惊扰到贵客,便作出笑颜在面上,闷在心中没有发作。

羊夫人坐在上首,一眼便看出了她的不悦,只笑吟吟地张口道:“凝儿这是怎的了,方才还是高高兴兴的,如今一张脸怎么板起来了。”

羊芷凝有心与虞幼宜交好,也不愿把虞幼宜当做外人。她见羊夫人开口问了她,脸上的笑意便耸拉了一些,有些不悦地开口。

“方才我和静儿出去时,遇见刚回来的堂弟了。堂弟见到静儿张口便剌了她一顿,说她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大伯母在一旁,竟也不出言阻止。”

羊夫人脸上的笑意冷了些。

“砰”地一声,羊彦鸿狠狠砸了下身旁的矮桌,面色沉沉道:”岂有此理,静儿才回府多久,还轮不到他来指指点点!”

羊芷静连忙出声道:“父亲,我无事的。”

羊彦鸿脸上的怒意缓和了一些,但仍未散去。

虞幼宜坐在此间没出声,只是抬起茶盏微抿了口茶水。这似乎是羊家大房二房之间的芥蒂,是羊家的家事。她一个外人,听这些也不太合适。

羊夫人柔和的声音传来。

“幼宜不必不自在,凝儿说的那位是我大嫂所出的独生子,名唤煊赫的。平日里被大嫂一家惯得无法无天,常在外头惹是生非,闹得整个羊府给他擦屁股。若你遇见了,万不要理他,更不要把他说的话记在心上,只当是放屁。”

虞幼宜有些惊讶,她抬头眼神一转,悄悄觑了眼羊彦鸿。羊彦鸿听见自家夫人将这事说与虞幼宜,并未有什么其余的反应。只是听及羊煊赫的名字时,神情有些薄怒。

虞幼宜轻轻把茶盏放在一旁,心里稍微放松了些。

羊夫人此举,羊彦鸿的反应,都是在无声地在表达羊家不愿把她当做外人的意思。

也许是方才那深青色香饵隐隐约约牵扯出一些侯府秘事,羊夫人为了不让虞幼宜担忧,便也大大方方地不顾忌自家的私事,只想让虞幼宜放宽心。

既如此,虞幼宜心中有一些猜测,倒是可以和羊夫人说一说。

她心里一转,先是轻轻开口道:“煊赫?可是火宣双赤二字?这名字取的,大夫人的意图未免也有点太明显了些。”

羊夫人忍不住掩着嘴低声讽笑了起来,羊彦鸿也狠狠叹了口气,愁闷出声。

“谁说不是呢,我们大房二房向来不睦已久,之前大房看夫人不孕,家中只有二女,已经是明晃晃地把二房的所有,都看作是大房的东西了。”

煊者,主光明灿烂,更有身份不凡之意。赫者,主赤色炽盛,有显赫昌盛的意味。煊赫二字,引申出来是在明晃晃地说这大房长子身份不凡,将来定然权势滔天,富贵不已。

结合赵氏那一脸酸样,那副嘴脸,看着羊夫人恨不得吃了她,又眼馋着二房积攒下来的人脉财富。

给自己的儿子取这么个名字,她对自己的儿子寄予的“厚望”不言而喻。

只可惜,赵氏也没想到羊夫人竟然又有了身孕,而且已经诊出来是个男胎。

羊夫人二房一家倒似乎不甚在意男女之别,就算家中没有男性子嗣,仍旧是打算把这羊家交到女儿手上的,可大房的赵氏恐怕就不这么想了。

那赵氏心里怕是觉得,若二房无男子,这羊家交给大房的手上那是名正言顺的事。

她觉得二房的女儿再怎么样将来也是别家的人,自家儿子姓羊,替二房接管这羊府是理所应当的。

所以当赵氏方才得知羊夫人怀了男胎后,被打击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一番天塌地陷的模样。

她心里十拿九稳地做了许多年的富贵梦,如今一朝破灭,只怕还有得缓呢。

虞幼宜垂眼,语气随意平常地出声。

“我一直有一事不解,如今到了羊府,见贵府上滔天富贵,分毫不输于侯府,自然家丁护卫之数也是绝对不少的。静儿那年,何至于会在重重保护之下被人拐跑了去?”

羊芷凝听了虞幼宜的话,立刻变了脸色。

走失的羊芷静一直都是羊家二房心里的伤疤,她平常都是拼命给自己找事干,好忘却失了小妹的苦痛,故而从未深想过这些。

她从小被羊夫人当做是未来的女家主来培养的,自然不是个傻的。虞幼宜此言一出,她立刻就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羊夫人脸色晦涩起来,一双纤长白皙的手扣紧了贵妃椅的扶手,羊彦鸿脸上方才那些无奈厌恶的神情也一扫而光,随之沉重起来。

先开口的是羊夫人,“幼宜的意思我明白,当初我们也有过这样的怀疑,只是百般查下去后什么都没查出来,只知道静儿是那一年花朝节,人流拥堵之时与护卫们冲散,才失了踪影。再之后,府上为了寻找静儿的下落心衰力竭,便更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查这些。”

虞幼宜心里思考了一会儿,开口道:“先前被抓起来的那宋丽娘是个精明人,平日里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时都会给自己留一手。夫人老爷派人去问问她,想是能查出当时拐了静儿的拐子是哪里人。”

羊彦鸿沉声道:“幼宜姑娘说得对,那些年我们府上只一心想把静儿找回来,未曾仔细去寻探这事。如今静儿既回来了,也是该好好地查一查。”

羊府不是那等人手微薄的人家,羊芷静当年只是个不记事的小娃娃,就算出去游玩,只怕也是里十层外十层地派人围着护着。

别说是拐子了,面生的人压根就不可能有机会靠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