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爷边说边哭,没过一会儿便跪在虞幼宜面前哭成了个泪人。
他生怕虞幼宜不肯答应,又连忙出声道:“孩子,孩子若是没了也不妨事!我想把我夫人救回来!孩子总会有的,可我夫人她只有一条命啊!”
虞幼宜原本就没打算在这时候为难许老爷,只是许老爷痛哭流涕,语无伦次地陆陆续续说了好些话。但她听着许老爷的最后一句话时,面色微讶。
大多人都将子嗣视作第一,没想到许老爷竟然如此看重许氏,倒让她心里一撼。
患难见真情,许老爷能在当下说出此惊人之语,想来是真心十分爱护秦氏的。
她低声道:“许老爷不必如此,人命关天,侯府自然会出手相助的。”
虞景在侧房中闻声出来,他虽不耐烦许老爷,可到底这也是自己的一房亲戚。
虞幼宜已经唤来白蔷沉声吩咐下来,“去取我的名帖,架着马车到羊府上请羊家圣手来,只说妇人难产,万分紧急,片刻耽误不得。”
白蔷赶紧点点头小跑着去了,虞景转过头看向虞幼宜道:“宜儿识得羊家的人?”
虞幼宜简短地答道:“帮了他们一个忙。”
许老爷是知道羊家的名声的,当下连满脸眼泪都顾不得擦,只连连喜出望外地千万遍给虞幼宜道谢。
虞幼宜看了眼正屋,有些感慨。
没想到第一次请羊家人帮忙,是为着许老爷一家,当真是阴差阳错。
许老爷感激涕零地奔回里屋,院里只剩下了虞幼宜和虞景在。父女俩皆只是沉默着站在院里,彼此之间一言不发。
虞景是心中愧疚,不知开口说些什么,虞幼宜却是在沉思另外一事。
她还是想不通,当日去王
府通风报信的女子是谁。
正当此时,院里进来了个丫鬟,快步走到虞景和虞幼宜面前规规矩矩道:“侯爷,大姑娘,老太太到了,请侯爷与大姑娘到前厅说话。”
虞景头皮一紧,只以为是柳老太太来了,便立刻叫上了虞幼宜一同往前厅赶去。
前厅中,虞老夫人和柳老太太分坐在上首两侧。柳老太太仍有些板着脸,虞老夫人看着她,慢慢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怨我。”
柳老太太没说话,只是扯了扯嘴角。
虞老夫人无奈道:“你我二人都已是耋耄之年,算起来也没多少日子可活了。莫非你要一直和我这般下去?”
柳老太太忽地吐了口气,声音没什么温度。
“我知道你也是疼爱霜岚的,又是看着她长大的,这事本也不该怪你。但我只要一想到那景哥儿是如何铁了心要把许氏女接进府,霜岚又是因为她郁结在心撒手而去的,我不能不怨!”
虞老夫人听到她提及许氏是目光冷了冷,脸上的笑容渐隐。
“那小妇,在闺阁内便不是个安分的。大哥他多番教导,她皆是不听,之后更是做出那样的丑事。你放心,便是景哥儿不提,我也是容不下这小妇的。”
柳老太太没再说话,面色虽然看着依旧有些沉闷,但已是缓和了不少。
虞景一来到前厅,看也不看一眼上首,便立刻跪在地上,已经做好了被柳老太太破口大骂的准备。
他跪了老半天,没听到上头传来那熟悉的声音,有些疑惑地悄悄抬眼看过去。
这一看,他面色刷一下白了不少。
“母亲回来了,儿子有失远迎,实在有罪!”
上面和煦慈祥的声音传来,“景儿不必如此,我瞧着侯府似乎事务繁多,平日里景儿想是忙的团团转。我一个老婆子,倒也不必特意相迎。”
虞老夫人和虞景多年未见,却开口就不甚和谐。虞景面色很是难堪,“母亲这说的是什么话。”
易总管擦了擦汗,虞老夫人和柳老太太虽然性情不
大相同,但这说起话来是一个赛一个的剌人。
虞老夫人说完话后眯眼瞧了瞧外面,瞧见外面院子里有个妙龄姑娘,正带了个丫鬟候在那边,她脸上顿时泛出了笑容。
“宜姐儿如今都这么大了,怎么站在外头,快些进来说话。”
虞幼宜这才带着湘竹进来。
方才不是她想自己站在外面,实在是她掂量着虞景多半又要被斥骂一顿,这才留了几步,等里面的长辈传话再进。
虞老夫人看着虞幼宜越来越近,脸上的笑容似乎有些许怀念的模样。
“宜姐儿果真肖似霜岚,尤其是这眉梢眼角,和霜岚同出一辙。好孩子,快上来上我看看。”
虞景的面色更加黯然。
虞幼宜先规规矩矩地在底下给虞老夫人行了个十足十的大礼,然后才上前去走到虞老夫人身边。
面前的老太太容貌和柳老太太有四五成相仿,只是柳老太太看起来颇有些气势,而虞老夫人看着则更加柔和。
她刚才在院里略听见了些虞老夫人说的话,只怕虞老夫人内里的性子还是和柳老太太一样。
虞老夫人笑着拍了拍虞幼宜的手,不住地开口道:“好好好,是个好孩子,难为你了。”
虞幼宜可不敢接这个话,只微微笑着道:“祖母言重了。”
虞老夫人依旧是笑着,褪下手上的一串蜜蜡佛珠放在虞幼宜手里。
“我在寺上过得清简,如今也没带什么东西回来,唯有这手串是我一直戴着的,宜姐儿拿了去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