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看这小姑娘三言两语挑拨同门内斗,见同门惨死而面不改色,以为其心思机变,个性老辣,不曾想却是心存仁义,以姜为姓,以虞为名,心气不小,志气远大啊。
逍遥子眸光发亮,对姜虞道,“你既入门,为师原该赐礼,如今思来想去,却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倒是有一物最为合适,只是现今不在为师手中,徒儿且先等等。”
偌大一个逍遥派,逍遥子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那真是谦虚了。可见逍遥子高深莫测的表情,姜虞又好奇所谓“最合适”的礼物又是什么。
逍遥子却没再说,却说起他这次收姜虞为徒的缘由。
据逍遥子所说,他本来是寻自己的不孝徒儿的。他当年走得潇洒,离开门派时徒弟们都已成年,于是在三个弟子中选了掌门,以为一切都有托付便无事一身轻地离开了。如今偶然途径故地,心血来潮便想来看看弟子们过得如何了。
结果不如不看,三个弟子内斗,没有一个无辜,也没有一个占了便宜,现今各自缩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养伤。
当年何等杰出的人物,如今一个个成了缩头乌龟,哪还有一点气魄。逍遥子一气之下,连面都没露,拂袖便走了。
姜虞听到这里,便知道逍遥子说的应该是天山童姥、无崖子、李秋水三人了,既然他去看过他们,应该也就知道无崖子是被其弟子丁春秋打落山崖的,而她先前提起自己是星宿派弟子,逍遥子也没有探寻,看来应该是清楚星宿派的底细了。
果然,逍遥子继续讲到他气极拂袖离开之后,决心再也不管这三个弟子的一团乱账,在行至大理境地之时,却凑巧碰见有人在抓一个小姑娘。这抓人的门派还和他颇有渊源,创派之人正是他二弟子无崖子的忤逆叛师弟子丁春秋。
逍遥子继续道,“你师兄当年也是琴棋书画、医相占卜,无一不精,谁想到却教出了丁春秋这样欺师灭祖、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再看看这星宿派,竟使些下三滥的手段,真教我逍遥派蒙羞。你师兄还指望着有人继他衣钵,清理门户,哼,自己的烂摊子自己收拾,这等不肖子孙不快自己处理了,推给别人做什么!”
逍遥子冷笑了几下,继续讲回那晚的经历。他既遇到星宿派的弟子便决心管一管,不料却发现这小姑娘挺有意思,聪明,有毅力,也擅长揣摩人心,并且很会借势,借力打力这样一套玩得很溜,明明居于下位却不慌不忙,不急不躁,冷静而又果断。逍遥子心念一动,便起了收徒之心。
更教他意动的是,姜虞最后用阵法困住了出云子,这教他十分新奇和惊讶。新奇在于阵法简洁却精妙,惊讶在于姜虞小小年纪于易理上的天赋之高。
这简直是为逍遥派量身打造的弟子模板。
姜虞心想,原来收徒的心思那时就有了,自己这算是进行了一场面试?那淋了半个时辰的雨也单单只是在考察她吗?这师父也很……出人意料。对于这点,姜虞很好奇,却是不好意思问了。
一直到姜虞将逍遥派的内功练得小有所成之后,她才知道这功法是水火不侵,区区半个时辰的雨水,逍遥子自然不放在心上。当初没有第一时间上来收徒,算是给了小姑娘惊心动魄一晚后的缓冲,是不曾言说的体贴和温柔。
逍遥子继续问道,“那晚我见你困人的阵法极为精妙,这布阵的本事是同谁学的?”
姜虞不好说实话,只道是在星宿派丁春秋的藏书里看见的,觉得有趣便多看了几眼。
逍遥子收的徒弟俱是天人之姿,过目不忘在他这里也只是基础,所以对于小弟子的天分没有丝毫怀疑,倒是难得对丁春秋称赞了一下,“总算有点有用的东西。”
姜虞想起如今自己是逍遥子的小弟子,也就是无崖子的师妹。原先阿紫是丁春秋的徒弟,现今这般辈分升得可真是快。再想想她还是段正淳的女儿,而段正淳和李青萝……呵,贵圈真乱。
逍遥子又细细给姜虞讲了门派的门派传承,叫姜虞大开眼界。逍遥派当真是琴棋书画,医卜星相,工艺杂学,贸迁种植,无一不会,无一不精[注5]。逍遥子道,“咱们这一门派所学甚杂,其内功又精妙非常,所以对弟子的资质根骨要求极高。逍遥派来源于庄子《逍遥游》,其曰:‘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注6]。’逍遥派讲求追寻自然天地之道,当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才能追寻大道,做到天人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