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开心的日子总是很短暂,等八号风球过去，姜虞就要回到孤儿院里去了,此时她的病已经好了，作为儿科目前最受欢迎的小朋友，姜虞收到了医生护士送的小礼物，与他们依依惜别。

不过最不舍的就是钟泛达了，他觉得和这个小女孩好有祖孙情分。他也不是没想过要收养姜虞，不过他这个年纪要收养的话，还是会轮到大女儿头上,他不想给他们增加负担。

姜虞没想过要被人收养，她从医院回到孤儿院就一直安安静静的。孤儿院里的职工对她又偷偷跑去的行为有些后怕还颇有微词，姜虞虽然没有再偷跑,但在孤儿院里还是显得有些孤僻不合群,在有收养人来的时候也会主动避到一边去,把机会让给别人。□□的家庭总是希望这个小孩是乖巧可爱讨人喜欢的，在姜虞的刻意表现下,也没有人主动询问。

只是她的刻意为之，钟泛达却并不知道。他看着姜虞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心里便不好受,“阿月可不是那样的人啊,她在医院里可受欢迎了。”钟泛达觉得是环境的事,继续把人留在孤儿院里可能就糟糕了。

姜虞在第二次在孤儿院里见到钟泛达之后，就明白对方是想收养她了。其实之前钟泛达来孤儿院偷偷看过她好几次了，不过她都不清楚。钟泛达向孤儿院的负责人询问过情况，负责人听到他是想收养阿月，面上明显闪过一丝吃惊，这让钟泛达有些生气，更是坚定了收养小姑娘的决心。

姜虞觉得自己想要继续当一个孤儿的愿望是不成了,如果钟泛达坚决要收养她的话，她也没办法拒绝，她又不可能摆像对其他来孤儿院□□的人一样的态度来对待钟泛达，但她有一层顾虑，钟泛达明显是跟大女儿一家生活在一起的，听说她们家已经有好些孩子了，再加她一个怎样算都是一种负担，就算她是要跟着钟泛达一起生活，看荷妈那种和善的性格，也不像会放任她的样子。

姜虞觉得有必要跟钟泛达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但她没等到这个机会。

晚上，钟泛达的卧室里还亮着灯。他把存折和能找到的现今都找了来，坐在床边的桌子上一笔一笔地算账。他要收养姜虞，就不能把这笔压力算到大女儿头上，但好在他自己有存款，早年存下的钱以及饼店的分红，合在一起也是一笔巨款。

钟泛达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他在计算养一个小朋友长大要花多少钱，学费的话就还好，如果读官立和资助学校，至少到大学前都是免费读书的，再就是课本钱，省省的话用阿卡、阿好用过的课本也能省下一笔开支，然后是穿衣吃饭，他从前养阿荷，阿sa都养的起，现在单单只照顾一个小朋友，怎么会让她吃不上饭，就是住的地方……家里只有一个女孩子阿庆，可以让阿月和阿庆住一个房间，他可以付钱给阿荷的。

钟泛达刚把住宿这一笔写下来，旁边就传来一道无奈的声音，“阿爸，一张床的事，我难道会收你的钱啊。”

“哎呀，吓死我了！”钟泛达被这冷不丁的声音吓了一大跳，笔都叫他给甩飞了，回头一看是钟笑荷，捂着心口道，“啊你这个衰女，你想吓死你老豆啊。”他想起什么又把本子合上，“你进来不会敲门的。”

钟笑荷好整以暇地找了张凳子坐下，“我敲了啊，不过你写得太专心没看到啊，别藏了，我都看到了。”

她晚上来去洗手间，就看到自己爸爸的房间门缝里透光来，这个点还不睡，她还以为是他腰疼犯了，敲了敲门没回应才推开门，结果推开门就看到他带着眼镜背对着坐在书桌前，不知道拿着笔在写什么，写得可专心，连她进来都不知道。钟笑荷直到走近了，见那本子上一长串的数字加几个“学费”“餐费”等等的字样就猜到他要做什么了。

钟笑荷便道，“阿爸，你算钱干嘛，你是想收养阿月啊。”

钟泛达过去弯腰捡起笔的时候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你都知道了？”

钟笑荷道，“你当你女儿傻的？这几天我看你老是往外走，问你去哪就含含糊糊的，我就知道你是放心不下阿月了。”

钟泛达一听这个，就忍不住道，“是啊，我是放心不下的。你在医院里就知道了，阿月很受人欢迎的，那些医生护士都喜欢她，可是我在孤儿院里看到的完全不是这样子啊，她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就算有人过来都不主动上前的，我怕她在孤儿院里继续待下去就被耽误了啊。”

钟笑荷一听就皱了眉头，“那爸你怎么不早和我说。”

钟泛达小声道，“这几天饼店的生意这么忙，我怎么好去和你说这个，而且收养阿月不是件小事，呐，要是没做好完全的准备，对自己对阿月都是不负责，我当然要好好考虑的。”

钟笑荷道，“所以你考虑的结果就是准备自己钱啊？你是想收养阿月，这是好事啊，干嘛躲躲藏藏的，你怕我不许啊，

要收养阿月我也有份的，你怎么光算自己多少钱。”

钟泛达道，“可是你还有阿卡他们要养啊。”

钟笑荷道，“爸你不是算明白了吗，养阿月不怎么费钱的，况且咱们在医院里都看到了，阿月很聪明很厉害的，等上了学说不定年年都拿奖学金的。还有啊，这个房原先就是爸你的，我怎么会问你要住宿费啊。”

钟泛达道，“可是家里不是你一个人做主的，还是要和阿祖商量的，贸然领个小女孩回来养，还塞给你们，我怕阿祖会有意见。”

他是了解阿祖这个人的，虽然做饼的手艺好，也肯卖力气，但是呢为人就有一点点斤斤计较，见不得他们父女“滥好心”，总会觉得自己吃亏。当然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归根结底是因为他从小在孤母手上长大，小时候日子不好过，长大就稍微吝啬一点。他把钱上面的问题计算明白，就不怕阿祖心里有隔阂了，不然憋在心里，会闹得他们夫妻日子不好过。

钟笑荷也想到这一点，“确实得和阿祖商量一下，其实阿祖很通情达理的。你忘了之前阿红和阿强最早来我们饼店帮工的时候，阿祖看他们没有能力也是不同意的，但最后也没说什么，而且阿红做工就很勤快，我是留下了个好帮手啊。”

“这笔账不能这么算的。”钟泛达还是坚持，“算了，等明早阿卡他们都去上学了，我跟阿祖讲。”

钟笑荷道，“那爸你早点休息啊。”

钟笑荷回到房间，房间里没有开灯，她摸黑上了上了床。甘泰祖睡得迷迷糊糊得，听到床另一边有动静，随口含糊了一句，“去了啊。”他自己估计都不知道自己有说话，翻了个身就想继续睡，钟笑荷却以为他醒着，轻轻推了推，“阿祖啊，我有事和你讲。”

甘泰祖无意识地哼了声。

钟笑荷道，“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打风球那天爸送去医院的那个小女孩，就是叫阿月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