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去谁去呢?你吗?”沈竹按捺住内心的酸涩,也跟着红了眼睛,“你是要我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已经失去理智的你去以身试险,然后自己则在龟缩在驿站里面高枕无忧等你回来吗?”
“我和你之间总要去一个人,比起现在这样的你,还是我去更加保险,起码我能保证自己不会染上疫病,你能吗?”
“反正不行!”轩辕策已经听不进去话了,“沈竹,让你去,除非我死!”
见沈竹软硬不吃,失去理智的那一部分又开始作祟。
但沈竹却不在乎轩辕策的意见了。
因为他刚刚那番话,本来就不是说给已经失去理智的轩辕策听的。
“你……”轩辕策还想继续威胁沈竹,却突然脖子一痛,眼前一黑地晕了过去。
沈竹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他晕倒的身体。
而在他身后,暗一收回了下劈的手掌。
没有借助暗一,沈竹自己将轩辕策架着放到了内间的床上。
许久都未曾在床上入眠的轩辕策,此时躺在床上,脸上还泛着有些病态的苍白。
他实在是太累了。
累到失去理智,也累到连暗一的接近都发现不了。
沈竹心疼地为他脱下衣衫,让他睡得能更舒服一点。
“我不是听从你的命令。”跟着他来到内间的暗一突然说。
他清楚地知道沈竹刚刚那番话是说给他听的,所以才会对轩辕策动手。
可这并不代表这他是在听从沈竹的话,他只是不能眼睁睁地放任轩辕策去送死罢了。
即使平时再插科打诨地口嗨,暗一心里也始终绷着那根弦,他效忠的始终是轩辕策。
“我知道。”
沈竹明白暗一对他说明的用意。
他是怕自己误会,误以为自己的权利已经凌驾于轩辕策之上。
但他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
他清楚地知道暗一会这么做,只是因为这个决定对轩辕策好而已。
也正是知道暗一会为轩辕策打算的心理,他才会对提示暗一这样等待下去,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轩辕策去送死。
沈竹为轩辕策整理好后,当着暗一的面就在他唇上落下了一吻。
他从来不惮于在他人面前显露自己与轩辕策的关系。
倒是暗一自己自觉地错开了视线。
沈竹对轩辕策珍重的姿态令暗一将原本的话咽了回去,换成另一句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面对的不是轩辕策,沈竹的声音冷硬起来。
他直起弯下的身子,挺直脊背地离开了驿站房间。
无需再考虑轩辕策,沈竹开始显露出自己骨子的强势。
他直接接手了轩辕策手中的所有事宜。
或许有人还对他直接以“女子”之身发号施令有意见,但其身后守着的暗一,和唯他是从的简肇等人,则让这些人的意见都被吞回了肚子里。
半个时辰的时间很快过去。
沈竹在简肇的带领下来到流民区的入口。
这里早就在消息传来之时便被围得水泄不通。
为了防止再次发生暴动,绥原县现存的武装力量将整个流民区都围了起来。
沈竹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缓缓登上了门口临时搭建的高台。
见到是一名“女子”上来,流民们纷纷开始窃窃私语。
直到沈竹身旁的护卫,大声宣告了沈竹的身份,民众才接连下跪请安。
沈竹来此本就不是为了摆太后的架子,因此即使下面之人并不够恭敬,他也没太在乎,直接让所有人都起了身。
沈竹站在高台,言简意赅地总结了现状,并坦诚地说明了他们为此所做的一切准备。
旁边的简肇也在帮腔说道:“请大家放心,我们会尽全力救治所有百姓,绝对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条性命。”
“可你们之前分明就不打算理会我们!”
“要不是你们来的这么晚,也不至于发生瘟疫!”
人群中又有人在发出煽动性言论。
“对啊,对啊!”
不少流民被他们带跑,以至于刚刚还松了一口气的心,又悬了起来。
“之前的事情只是因为朝廷也受到了两江总督齐志用这个小人的蒙蔽,对灾情的事情并不了解才会疏忽。”简肇为了压下流民们的讨论声,在台上声嘶力竭地吼着,“诏王殿下来绥原之后的贡献大家有目共睹,疫情是洪灾之后几乎无法避免的事情,请大家保持冷静,听从安排,我们会尽全力帮助大家。”
“大家别相信他们!”人群中又有人喊道,“这都是他们为了推卸责任说的套话,一旦进入疫情区,肯定就只有死路一条!”
“对,这些官员都是官官相护的,只有把我们都逼死,他们才能在外面高枕无忧地好好活着!那个王爷今天不就没出现吗?肯定是因为怕死,早就跑了!”
“谁!谁在说话!”简肇目眦欲裂地扫视着人群。
王爷近日为了安顿流民都被累成什么样子了,这群人到底还有没有良心,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呢?!
然而流民实在是太多了,即使声音再大,简肇也分辨不清具体是哪个人在说话。
但998可以。
沈竹将暗一唤来,指了指台下的两个身影。
隐匿在人群中的那两人发现不对,刚想转身推开,就被暗一着令的手下护卫,从台下提上了高台。
“你、你抓我们干什么?”其中一人色厉内荏地说道。
他长相普通,一双眼睛中尽是精明之色,但慌乱下滴溜溜转着的眼珠,却使得本来还算端正的相貌看起来带了三分油滑与轻浮。
“对、对啊,抓我们干什么?”
另一人只是附和,不停地看向先前之人,俨然是在以他为准。
所以沈竹选择走到了前者的面前站定。
他说:“请你们上来只是因为看你们在台下说话太费力了,刚刚那些话不都是你带头喊出来的吗?”
“我、我没说什么啊……”这人隐于人群之时还算有几分急智,但当自己暴露于众人的视线之下时,便难免显露出了胆怯,眼神闪躲地说道,“你们该不会是被说中了,所以才随便抓人,想把我们当成替罪羊吧!”
“既然已经上来,那是不是你们说的就都无所谓了,”沈竹的气势显然比他足多了,他并不质疑自己的选择,而是说,“哀家之后便是疫情区的负责人,你们现在就可以作为流民代表,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哀家。”
然后,沈竹又转向台下说:“还有谁想问问题,都可以直接站出来,不必在台下扯着嗓子拼命喊,哀家给你们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