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仔仔细细地将碗擦干净,嘴里也在轻轻哼着程珩并不熟悉的本地小调,声音不大,却温温柔柔的,还带着丝只属于十七岁少女的娇甜。
程珩被这个调子吸引,情不自禁地就朝着沈茵所在的位置看了过去。
因着天气太热,又是在干活,沈茵的脸蛋依旧红扑扑的,而白皙的额角鼻尖,早已聚集出了细密的汗珠,时不时的,就能看到沈茵伸直了手臂,用被挽到手肘的衣袖飞快一抹。
也许是不愿意看到这么小的女孩受累,程珩情不自禁的,就冒出了种想去帮女孩擦擦汗的想法。
才刚嫁过来第一天,拼命揽活的沈茵便完全表现出了她的勤快能干。
是呀,她勤快得就像根本闲不住一般,但程珩却觉得,自己其实都明白,她如此尽心尽力地干活究竟都是因为什么。
一种强烈的歉疚感,顿时油然而生。
于是,本想帮忙打完了水就迅速离开这里的程珩,在回过了神将桶中的井水尽数倒进了水缸之中后,在心底踌躇了好一会儿,还是下定了决心,将桶搁下,缓缓地走到了正埋头洗碗的沈茵面前。
看到一角墨色的布料忽然出现在眼前,沈茵口中哼唱着的小调戛然而止。
沈茵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可不就是程珩那张总是冷冷淡淡的脸。
“怎……怎么了?”小姑娘小心翼翼地问。
忽然又是这样飘过来给个冷脸,难道是她洗碗的方式与他们家不同?难道是嫌弃她洗碗洗得还不够干净?难道是这位大哥忽然觉得她还是很该打了?
看着小姑娘担心的小模样,程珩刚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又收了回去。明明一向都不是个会拐弯抹角的人,此时此刻竟也会担心话说得太简单太直白会伤到人。
程珩在心里仔细斟酌了下语言,方尽量放和软了声音道:“沈姑娘,这桩婚事,是我的母亲瞒着我一手包办的,你我皆非心甘情愿。如果……如果愿意,姑娘可随时归家,我……我会备上一份薄礼,给姑娘压惊。”
就这么一段不长的话,对于早已开始习惯沉默不爱与旁人多说话的程珩来说,竟是反复揣摩都仍说得有些断断续续。
沈茵但凡再冷静一点,她就能搞明白,程珩虽然不想娶她,想让她快回娘家,但也没有打算让她白白来一趟,之前送出去的东西都不会要回来,甚至如果她不甘,还可以再添一笔便她再寻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