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未抬眼看向先生,而是以掩耳盗铃之法将书藏在袖子中,不让先生夺去。待藏好书后,这才起身,嬉皮笑脸道:“先生怎么天天都那么暴躁呢?娘说了,读书人最是温和,且生气对身体不好。”
这先生教了他许久,自然不吃他这套,见莫厌迟不知悔改,还将书藏起来,气急败坏,拎起戒尺又要抽了过去,边道:“我让你藏,看我不抽你。”
原本昏昏欲睡的孩子们此刻精神抖擞,纷纷撑着脑袋看这一日一次的私塾大战,唯有坐在最前方的一个小男孩不为所动,静静默着今早学的诗句。
他默到“风萧萧兮易水寒”,身后一阵书笔散落的声音,莫厌迟叫嚣道:“臭老头,你敢动我的书我今晚就去你家把鸡给偷来吃了!”
“目无尊长,竖子可恶!成天看这种无根无据的野书,怎能成大器!”先生怒极,见抽不到左右躲闪的莫厌迟,索性板子一放,将手中的书撕成了两半。
莫厌迟好不容易从村子一个犄角旮旯找来的书,还未焐热就被碎尸两段,当即气红了眼,颇有种上前同罪魁祸首殊死一搏的气势,他咬牙切齿道:“你读了那么多圣贤书,不也没成大器。”
先生叫明树,曾是一名满腔热血意图考取功名的秀才,无奈拼搏半生却名落孙山,他无颜面见家乡亲人,便定居于此,教书育人,这本是他的遗憾,如今被一个年幼无知的孩童拿此嘲讽,无异于伤口上撒盐。
明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怒道:“若是不想学,明日便不必再来了。”语罢,便放下戒尺,离开了学堂,背影颇为寥落。
认真默书的小男孩翻过书页,开始默第二遍。身后莫厌迟坐回位置,周围的人小心翼翼观察着远去的明树,确认他不会再折返后,立马围了上去,七嘴八舌道:“莫老大,你好厉害啊,连老古董你都敢得罪。”
“就是就是,这可是连县令都要让他三分的人啊。”
莫厌迟道:“县令算什么,我昨天刚偷了县令家的鸡蛋,烤起来可好吃了。”
先生被气走,今日也不必待在学堂,莫厌迟收拾了地上的残骸,打算回家找东西粘一粘,兴许还能读。
几个素日便同莫厌迟交好的小孩儿纷纷拦住了他的去路,道:“莫老大,我们最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地方,一起去看看不?”
“不看,我要回家粘书。”莫厌迟道。
“走吧老大,这还未到下堂的时间,现在回家你娘一定会问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