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啊,怎么可以让你把事情都揽在自己的肩头。有时候,也想要你稍微依靠一下我们啊。”
狂风乍起,将盖文头上的碎发吹得胡乱飞舞,声音落地,宛若指天宣誓。
“巴威雅北面的城门,绝对,不会让它被西麦尔人踏进半步的。”
零碎的马蹄声,与众人脚步行进的声音,不断地逼近着巴威雅之城的西北面。
湿冷的微风从北面卷来,卷起了站立在墙壁之上的谢尔登的发梢,冷意让他发烫的大脑格外清醒。
暗蓝色的眼眸倒映着逐渐逼近的密布着的红色盔缨。
“西麦尔人……”谢尔登口中自语,如同镜面般的眼中流光一转,倒映着的影像随之泯灭。
“投石机,准备!”
在西北面上安装着的投石机,比东北面还要多。
当谢尔登一声令下,数台投石机共同运作。
运作声令人耳鸣不断,巨大的石块被高高抛出,在空中不断落下细碎的石子,然后,震声犹如惊天之巨雷,大地也为之震动。
一眼扫去,巴威雅之城西北面之外的平原上,石块爆在地上时,嗡然四溅,平整的大地上陨坑乍现,宛若神明之手笔。
副将驱马,当问到身后弥散而来的血腥味时,心间一颤,紧接着内心无法自主地涌现出对于血腥的强烈渴望。
“更多,想要更多,除了西麦尔之外,更多的鲜血。”
狂热的眼眸仿佛充血,盯着那被那丁告知的墙洞所在之地而一眨不眨。
“准备,射箭!”
箭雨一波接着一波,用的是东北面一样的做法。
轮换的速度更为迅速,射出的箭矢更为繁多,拉弓的力道更为强劲。
飞矢的末端配着洁白的鹰羽,宛若飞鸟之羽翼,势如破竹,电光火石之间,就从巴威雅人的弓弦之上,猛然窜出。
直到——扎入敌方的心尖。
箭矢如雨,蟠天际地。
带去伤亡遍地。
只是,即使是投石与箭雨,也无法彻底挡去陷入痴傻癫狂状态的西麦尔军,在进攻之中侥幸得以保留性命的士兵,在下一截距离之后,又重新汇聚。
以那丁副将为首的西麦尔军,身下的战马无一例外地拖着一架小车。
副将眼瞳中倒映着的那巴威雅之城的城墙不断放大,瞳孔中完全充满着深灰色的石砖。
身周萦绕着的血腥味彻底覆盖——随着距离的逼近,而不断浓郁的燃油气味。
“他们来了,”谢尔登站在最前方,手持盾牌用来阻挡敌方行进间的反攻,借助盾牌的空隙,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就看到那批驱马愈进的西麦尔人。
“所有人往旁边撤退!”
兀一转身,身后的长围巾被刮来的狂风高高扬起,谢尔登腰佩长剑,背负箭囊,率先下了城墙。
响亮的声音足以传到城内的每一个角落。
“所有人准备——铁网组预备!”
站在墙洞的正面不远处,暗金色的眸光微闪手上已然握住了漆面光亮的弧形弓身。
西麦尔的副将策马飞奔,俨然就要装上那墙洞所在的薄石砖。
左手狠扯马上缰绳,右手掏出腰间短剑就将马后车驾所绑的粗绳一下割断。
身下战马被缰绳一勒,徒然吃痛,猛一急转,在城墙之前就是一个半回旋。
那车驾上装载着重石,被割断了相系的绳索。
在下一刻,顺着惯性带着迅疾的速度就向那墙洞石砖所在疾冲过去。
一个车驾是如此,多个车驾也是如此。
圆轮在不甚平滑的地面上发出不容忽视的轱辘声。
那车驾越逼越近,越逼越近。
紧接着。
一声巨响乍起。
只见那多个车驾迎面撞到薄弱的石砖墙上,木质的结构被一下撞散,破碎成木条与碎屑散乱在石砖墙前。
车驾上装载着的重石被滑动的力道猛一送出。
“轰!”
碎石散落,烟雾骤起。
那薄弱的石砖彻底被撞破,破开一个巨大的墙洞。
此时,马匹回旋,又重新向前发起冲锋,副将手举长矛,迫不及待的眼神望过去,试图穿破那弥散的烟雾,看到巴威雅之城城内的景象。
只可惜,什么也见不着。
“随我冲锋!”
他一声怒喝,就率先冲入了那破开的墙洞之中。
当马匹的前肢踏入墙洞之中,他就完全被黑暗所覆盖,连一点城池的微光都无法照耀在他的身上。
飞奔之中,脸上一凉,似乎有某些液体滴落在他的面部。
副将的鼻尖嗅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不过,他并没有在意。
西麦尔人可以听见身后随他前进的马蹄声与脚步声——使用重石撞破墙壁时,身后的步兵已经赶上。
副将甚至可以隐约看见那墙洞前方的景象。
烟雾之后,西麦尔的副将好像看见了一双淬着蓝光的暗色眼眸。
眼中的凛冽让他不禁浑身一颤,手下缰绳下意识地就想刹停。
谢尔登敏锐的目光可以透过烟雾看见墙洞中西麦尔人的轮廓,耳中一直捕捉着对方的马蹄与脚步的声音。
快了,他们要到了。
眸光微闪,谢尔登当即高声道:“行动!”
手中长弓竖起,右手迅速从背后箭囊处抽出一根羽箭。
羽箭上箭镞是特制的,笼子形状的尖端内填充着易燃的油布,左手动作间,就将羽箭尖端往一旁准备好的油桶一浸而出。
早就有人站在另一侧,将火把高伸。
“呲!”
一声轻响,搭在弓弦之上的箭矢尖端就带上了流火,在黑暗中格外显眼,那簇火焰在箭尖上跳跃。
鲜艳的火光倒映在谢尔登的蓝眸之中。
城墙之上。
负责下放铁网的巴威雅人精神时刻紧绷,谢尔登的声音刚发出的第一个字,他们就已经将捆扎的结绳拉起。
话音刚落,手中准备的小刀狠狠用力,这才斩破那桎梏着铁网的结绳。
成卷的铁网失去了束缚着他的绳索,因为最下端绑着的石头而携带着强大的向下的力道。
“轰隆!”
墙上的巴威雅人在放下铁网之后,拔腿就跑,直到跑出墙洞所在的上方城墙,就跌坐在地上,口中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汗水从额上凝出,然后顺着下颚滑落在地面,脸上沾满了烟尘。
但即使是外表再怎么狼狈,也掩不去他们坚决的神情。
巴威雅人相信。
他们相信,那铁网足够坚固,足以抵挡西麦尔的进攻。
他们也相信,那铁网是无敌的陷阱,足以将西麦尔人歼灭。
他们更相信,站在铁网之前的,是可以带领他们走向自由与胜利的领导者。
刚刚逐渐清晰的视野再次被乍起的烟尘所朦胧。
西麦尔的副将心感不妙,但是,身下的马匹已经不可能止步,距离越拉越近,前冲的速度无比的快。
下一刻,他的眼中就映入了触手可及的铁网。
当副将还没有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他浑身的血肉就已经不断地在呼喊着疼痛。
他眼珠一转,低头一望,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何方。
身下的马匹早已被铁网上突出的尖刺所贯穿,因而骤然停步,身处其上的副将自然被骤停的力道而高高抛出。
铁网的尖刺从后背刺入,锋利的寒芒沾上血迹,副将一低头,就可以看见被这根尖刺挂在网上的自己。
“怒神……大人……西麦尔的……”荣誉。
副将最后所看见的是,那身前驾马止不住自己前行的速度,而与他相同地撞在尖刺上的身影。
踏入死亡边界的最后一刻,他的大脑兀然清醒。
到底,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死去的呢。
臂上的圆形刀痕被鲜血所浸湿,在黑暗中好像散发着诡异的幽光。
谢尔登的眼眸倒映着墙洞内的一切,包括在源源不断的,冲到铁网尖刺上的西麦尔人。
弓弦拉起,犹如满月一般。
箭上火焰光彩夺目。
狂风在此刻迎面吹来,沙石随之翻起,谢尔登身后众人尽皆抬手,护住自己的双目,以免被如齑粉一般细碎的沙石迷入眼中。
但是,即使是狂风之中,也无法使那暗蓝如深海一般的眼睛动摇,也无法使那眼中熊熊燃烧的烈火熄灭。
就如同那坚定的内心一般,弦上之箭的火焰也不会被携带湿气的狂风吹熄。
弓弦蓦然一松,与空气摩擦发出“嘣”的一声。
径直朝着那铁网的空隙处,那墙洞无人的正中凌厉击去。
只是一箭,便状似千军万马。
作者有话要说:三章了,肝硬化(捂住自己的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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