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央:“…………有什么问题吗?”
系统:“没有,去吧。”
还没等冉央反应过来他就被推了出去。
“妈的,肯定有坑儿!”尖叫声在空间中一层一层的回叠加,最后消散。
林郁听见有人哭,哭声很近,好像就在耳边。
哭得很大声,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阿司……”林郁声音沙哑的说,“别哭。”
但并没有人应他。
“周司……周司……”林郁强撑着睁开眼睛。
周围没有人,只有一堆已经被烧完了的柴火。
柴火旁边有个罐子,里面有很浓的血腥味儿。
………
林郁踉跄的站起来,他手抖得厉害,脸上布满了泪水仍不知道,只是疯狂地去凿封住洞口的柴火。
手指刮到粗糙的墙壁上流出猩红的血迹,跟那罐子里的一样。
林郁怔了怔,最后将手放进了嘴里。
手上还捏着一块白色的布,是从冉央身上撕下来的,上面用红色的字迹歪歪扭扭地写着,“好好活着哦,郁郁。”
他让他好好活着。
林郁蹲下,胳膊抱着膝盖,第一次像个孩子般哭了出来,“骗子,骗子!”
外面寒风呼啸,雪还在下。
林郁走了出去,地上的痕迹几乎都被掩盖。
他敛着眼睛,吹了一声口哨,没一会儿一只苍鹰从远处飞来。
林郁走走停停,最后在一处悬崖边停了下来。
苍鹰在底下徘徊。
这是林郁第二次给人敛收尸骨,第一次是他亲人,第二次是他爱人。
林郁将冉央衣服盖好,遮住了那密密麻麻的伤口,他知道这小少爷爱漂亮,如果不给打理好,肯定又不高兴,一张嘴定是会说个不停的。
“你啊……”林郁神色温柔地给他拢好头发,“阿司,记得等我……”他说。
燕镇最近把守严密,听说是有杀人犯逃了,街上经常有警察在巡逻,通缉令贴了满城。
说是燕镇连环杀人案的嫌疑人,奇怪的是,这通缉令有两张,一张男像,一张女像,关键是看相貌还是同一个人。
听说还是周家的六姨太。
“周宅不是昨晚一把大火全烧光了吗?”
“不就一个宅子,周老爷那么有钱在盖一个不就行了。”
通缉令上的人虽然是周家六姨太,但并不会影响到周家。
有一个小巧的人影从围在通缉令前的人群中退了出来。
几个转身便进了一条破烂巷子。
走一步,身形便高大一分,最后完全变成一个成年男人的模样。
日月照相馆大门紧闭,只有门边两盏灯还亮着。
林郁敲门。
丰老板开门就对上一张阴郁的脸,那双凤眼里的神情比之前哪次都要可怖。
他打了个哆嗦,“林先生。”他说。
喊的是通缉令上的姓。
林郁垂眸看着他,“我来拿东西。”声音从喉咙里滚出来,沙哑得不成调子,像是被无数砂砾磋磨过一样。
丰老板点点头,“周少爷确实在我们这里放得有东西,他说是给你一个惊喜,不过还没有做好,现在要拿吗?”
“要不让周少爷亲自过来一趟?”
林郁没有说话。
丰老板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屋里,将东西拿了出来,是个木质的盒子。
木是快好木,就盒子可能称不上一个盒子,边角都是粗糙的木刺一看就是没有做过手艺活的新手,盖子勉勉强强能盖上。
盖子上面还刻了一朵姿态奇怪的花,旁边写着桂花。
他们是在那个时节遇上的。
盒子右下方写着“送给郁郁”字很小,还用墨水浸了一遍,不仔细看发现不了。
林郁打开盒子,里面是两个红色的小本本,本子上面写着。
“结婚证?”林郁一字一字地念了出来。
小豆芽菜从门缝儿里伸出一只脑袋,看着门口这个浑身死气的男人说,“那小少爷说了,在他们那边,结婚就是成亲的意思。”
“有了这个结婚证,就代表在法律认定了你们。”小豆芽菜挠挠脑袋,“虽然我不知道法律是什么,但,这个证儿是小少爷花了心血的。他刻的时候,明明手都受伤了,还是一副笑着的模样。”
可蠢了……
最后一句小豆芽菜在心里找补道。
“你翻开,里面还有你们两个人的照片。”他说。
照片上穿着白色正装的青年挽着旁边的人,仰着嘴角,连衣摆都是嘚瑟的。
两个本子上面都有名字,写着林郁……冉……
林郁眼睛一花,原本的“冉”字变成了周。
林郁,周司……
没有错,但他总感觉少了一下什么。
林郁收了盒子,“谢谢。”他说。
五年之后,战争全面爆发,战火累积到了燕镇。
炮火声全天的响,燕镇的百姓人人自危,几乎是死的死,跑的跑,没几天,这里就变成了人间炼狱。
周老爷遣散了一众丫鬟仆人,剩下的两个姨太太分了家产之后也被他送走了。
就只剩下二姨太太和一个老管家。
今天是燕镇码头最后一天开放。
之后这里就会成为一个驻军地。
周老爷的行李箱里除了生意往来票据,就只剩下一张照片。
照片很大,是张全家福。
那个时候,他两个儿子都还在。
如今,周老爷摸了摸照片上两个青年,一个葬身火海,尸骨无存;一个不知去向,不知生死。
“老爷,再不走,船就要开了了。”旁边的老管家提醒道。
周老爷站在码头上,回头望着燕镇,“走了啊,阿四。”
脚才踏上船,头顶上又再次传来巨大的轰鸣声,是飞机!
敌人的飞机。
码头上的人开始慌乱了起来,一窝蜂地往船上涌,而船上的人在拼命地叫喊着,“开船,快开船!”
周老爷被处在惊恐情绪中的人群挤到一边,手中的照片掉在地上,被踩了一脚又一脚。
“阿四!”周老爷扔了行李箱,想过去捡,但每走一步就被人群给推开,照片离他越来越远,周老爷倒在了地上。
头顶是一阵阵射击的声音,有新驻扎的军队过来。
周老爷看见有个穿制服的男人停在照片那里看了一会儿,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弯腰将照片捡了起来,擦干净了上面的灰尘。
男人将照片交给他,但他没有看到男人的正脸。
只是低头看照片的时候,发现照片上面有水迹。
“你刚才去哪里了?”队友靠近问道。
林郁没说话。
队友也不勉强,这人从参军的时候就是这样儿。
虽然很厉害,枪法很准,但是就是有点儿太贪生怕死了些。
也不是贪生怕死,就是怕流血,特别怕。
谁让他流血,他能当场杀了那个人。
一边杀还一边哭,并且浑身颤抖,那样子可怕极了。
最后,听长官说应该是什么恐血症吧,但奇怪的是,他不恐别人的血,就只恐自己的。
那人摇摇头,世界大了,真是什么样儿的人都有。
按理说,军队到了一个新的驻扎点,可以适当的改善一下伙食,稍微庆祝一下。
但是,今天,还留在燕镇的人早早地就都关了门。天一黑,街上什么人都没有。
“这都怎么回事儿啊?连买卖都不做啦?”有人站在街上一脸诧异。
“小声点。”同伴说。
“为什么?”
“今天是七月半,鬼节!大晚上的人肯定都早早回去睡了,谁还做买卖,也不怕收到的冥币?!”
“哦,仗打得多了倒是忘了这个。”那人和同伴一起往回走。
路过一家荒宅的时候,无意中瞟到里面有火光。
“诶,里面怎么光亮?”
“对啊。”同伴也是一脸惊讶,“听说这里之前是有钱人家的大宅子,好像姓赵还是姓周来着。”
“然后,有一天晚上不知怎么回事儿,就起火了,人倒是没有烧死,但是,之后这个宅子就没人住了,也没人修,时间一长就废在这里。”
“还有人说这里经常闹鬼!”
“闹鬼?”那人笑了起来,“我打仗这么多年了,就没见过鬼,今儿我就见识见识。”
同伴拉都拉不住,两人只好一起从断墙上翻了进去。
两人转了好久才看到发出光亮的地方。
可以看得出来,当年住这宅子的人是有多有钱。
离火光越来越近,两人渐渐发现是有人蹲在主厅外面烧纸,火盆旁边还摆了一个小盒子,盒子上面放着两个奇怪的红本本,不知道干嘛使得。
“林郁?”那人走近,惊讶地喊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那人问道,“难不成你以前是住在这里的?怪不得你对燕镇这么熟悉呢。”
林郁没说话只是往火盆里面添纸钱和金元宝。
纸钱被折成了许多花样,有青蛙,有小鸟儿,还有花……
“这倒是稀奇,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东西。”那人准备用手去拿,但被同伴拉住,强硬地将人一把拽走了。
“干嘛啊?”
同伴靠近低声说,“你没见到林郁哭了吗?”
“哭?怎么可能?”那人不信,但看见同伴一脸认真不似作假的表情,又不得不信。
他……会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