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您身后还有大周的子民啊!”
…………
侍卫倒了一批又一批,一直到与秦非关系匪浅的副将,在他被侍卫团团围住的状况下一掌砍晕了才算完。
温清倒在了地上,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大雪不断盘旋而下,甚至滴落在了眼睛里。
这算什么,惩罚吗?
他仰头笑了起来,只是一向温润的眸子里一片血色,混着红色的泪珠落在了地上,口鼻呛出鲜血,越来越多,染红了一片。
侍卫们看着平日和润的温侍郎弓着身子,手捂着眼睛,像小孩子一般哭了出来,带着声声嘶吼。
大周天启三十五年,三月初一那天成了燕镇所有人的禁忌。
具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只是看见许多许多官兵进进出出,甚至连皇家的人都过来了。
他们看见一个身穿华服的美妇人下了皇家的车辇,只是可能身体不是很好,脸色苍白极了,需要人搀扶着才能行走。一双杏眸通红,像是哭了许久一般。
听说还有少年成名的徐家将军……
百姓虽然惧怕,但是谣言是禁不住的。
当时在揽月楼附近的人私底下曾说过,像是看见有个身着红衣的姑娘从顶楼跳了下来,当场就殒命了。
身体都不是完好的,血流了满地,都透过覆着的大雪渗到下面去了,扫了好久才扫干净。
还有人说那不是姑娘,其实是个小公子。
还有更离谱的是说,那是当朝皇帝的幺子,五殿下秦招。
……
真真假假,没人说得清楚。
半月之后,揽月楼就被拆了,那里被夷为了平地,又过了大概半年,州府开始动工,计划着要在这里盖一间学堂,供一些穷苦家的孩子念书写字。
不到四个月,学堂就盖成了,只是这里每到三月初一就会闭馆,然后里面住进了一个年轻男人,男人看起来丰神俊朗,好看极了,只是不知为什么,年纪轻轻头发都全白了。
大周天启三十七年,文帝崩,新帝即位。
巡游京都的时候,百姓都低头不敢直视,有些胆大的用眼角瞟了一眼,随后就怔在了当地。
“听说那新帝不过只年二十有余,怎的……头发却全都白了?”
“唉,听说是死了家里的幺儿。”
“幺儿?”
“哦,说惯了。用官话来说就是死了最小的也是唯一的一个……弟弟。”
“五殿下,秦招。”
有人偷偷地将当今皇帝和燕镇学堂三月初一的那个男人联系了起来,甚至隐晦的改编成了话本,只是太过荒唐,没有多少人信。
“夫子,陈锋他又在课堂上看话本子了。”燕镇学馆里有道奶里奶气的声音告状道。
“夫子,你快把他话本子收了。”
“顾胖子,你……你不要脸。”陈锋蹭一声站了起来,萝卜似的手指头指着隔壁的胖子,唾沫纷飞地开始骂了起来。
两人越骂越狠,甚至动起了手脚。
一直到前面一身白色衣衫的男人,走了过来,俩儿小孩儿才停下。
男人相貌很温柔,朝那个叫陈锋的小孩儿伸出手,也不说话。
陈锋瘪了瘪嘴,不情不愿地从书袋里掏出一个小话本交了过去。
穿着白衫被叫做的夫子的男人卷起话本轻敲了一下他的头,润声说道,“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啊。”
陈锋瞪了一眼小胖子,随后又朝夫子乖巧地应道,“哦,知道了。”
“行了,今天的课就到这里,你们下学吧。”
学堂里的一个个小墩子顿时作鸟兽散,开心了起来。
“夫子,明天是三月初一,我们是不是不用来了呀?”
男人一愣,随后看向外面,雪下得很大,将所有东西都覆在了下面。
他轻点头,“嗯,是的,明天不用来了。”
“好耶!!”
一群小孩子裹着厚厚的冬衣冲进了雪地里,撒欢儿打滚。
别看夫子样貌温柔得很,那是表里,内里可是严肃了,书不会背就要罚站,还会打手心儿。
“可,夫子还是好看的呀。”
“除了脸上有一道疤,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我娘说还准备找大夫给夫子看看,只是夫子不愿意。时间久了,那疤就消不掉了。”
“太可惜了。”小姑娘扎着小辫儿,手掌撑着肉嘟嘟的脸颊叹了声儿说道。
“是啊。”一群小姑娘跟着附和。
“那有什么,你们不知道!话本里的大侠都是这样的,这不叫伤疤,叫功勋。”
“呸!”陈锋话音刚落,就被旁边的小胖子唾了一口,“你瞎说。”
“嘿!”陈锋捏了捏手,“你找打是不是,在学堂我看夫子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你再呸一口,信不信我把你打的满地找头。”
“是满地找牙啦!笨蛋!”下胖子呛声完,就跑,整个儿一小鸡贼。
“那陈锋,你知道夫子为什么每次都穿白衫吗?好看是好看,可晚上瞧着可吓人了。”
陈锋闭眼咬着嘴唇想了一下,“嗯……我看过一个话本上是说,朝中有一个侍郎,自从结发妻子死了之后,就一直穿白色长衫。”
“别人都问他为什么啊,那么多俊俏的衣服都不出穿啦?”
“你们知道那侍郎怎么说吗?”
“嗯,怎么说呀?”
“那侍郎系好了衣带,黑眸深沉地说……”
“是为了祭奠死去的妻子。”
“咦,好吓人,不要说了。”小姑娘纷纷的都跑了。
陈锋摸了摸冻得通红的鼻尖儿,一边往家里走,一边自言自语道:“吓人吗?可我觉得很感人啊。”
……
二月二十□□堂闭馆,温清拿了扫帚将院子里掉落的梅花都清扫干净之后,才关了门,一步步地往回走。
他家是个小院子,州府为了奖励他在学堂教学时候分配的。
院子很小,只有几尺长宽,但是也足够了。
院子里什么都没有养,连一贯的梅花都没有,死气沉沉的,普通人乍一起进去,还会以为是进了义庄。
温清推开内院的房门,墙壁上挂满了许多画纸,纸上全部都画着一个少年,笑着的,玩耍的,哭着皱眉的,撒娇的……
画纸很多,房间里都快要摆不下了。
温清进去之后熟练地开始烧火生炭炉,冰冷的房间里渐渐开始暖和了起来。
手炉,汤婆子也都备好了,只是他都没有用,全部放在了桌子上,就好像过一会儿有谁会用似的。
温清蒸了一碗鸡蛋,也放在了桌子上,跟那些精致的手炉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