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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归 蓦淼淼 1297 字 2022-10-21

“过会儿。”

李滉应该问一句“你呢”,但是他没有。周聿南的手出了汗:“哦,那快睡吧,不早了。”

他预备挂掉电话,但在按下那个莹红色按键时,手又有些贪婪地停住了。他期待李滉再给他几分钟,李滉也确实给了,只不过比他想得要短一些——李滉在周聿南不说话也不挂断的一分钟后,摁下了“挂断”。

周聿南冲了个澡,所用时间比昨天长了十分钟。他在自我剖析今天晚上的事,这一番剖析使周聿南感到了一阵恐惧。这种轻易被他人牵动所有情绪的感觉,让他陷入了无端的自责中,并伴随有轻微的负罪感。周聿南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他亟需变成《国王的新衣》里那些蒙昧无知的民众,懂又不懂地明白某一事实。

好在,周聿南生活里的麻烦事从不缺席。这件困扰他的事尚未结束,下一件便会立刻顶上来,让他暂时忘却上一个麻烦的具体内容。

第二天下午,周聿南被画班老师贴在墙上供人参考的画被撕了,是有人故意撕的。画室十一点下课,而宿舍楼的门禁十二点截止,干这件事的只会是与周聿南同在一个班的学生。

没有维修工会无聊到撕几张高中生的画。

周聿南先是惊讶,接着感到莫名的不安。一群十六七岁的少年人中,周聿南是最安静、孤僻的那一个,一个安静、孤僻的人,也会被人怀揣着敌意所针对吗?他在脑海里快速地筛选可疑对象,却始终毫无头绪。

晚上是集体休息时间,画班的老师安排大家在一个小房间里观影。

坐在屋子的角落里时,周聿南还在思考习作被撕这事,王念念坐到他的身边,低声道:“我觉得是闻俊。”

闻俊同是市一的美术生,不过比他们高一届。他的性格和和周聿南差不多,甚至更甚几分,没有人主动搭讪他时,他就自顾自地画画,是以两年多下来,他和所有同届美术生的关系不冷不热,维持在“面熟但不熟悉”的地步。

“为什么这么说?”

“有一次,我看见他折断你盒里的炭笔。我一开始以为他是手闲,但后面他连折了四五根,我才敢确定他对你有意见。”

周聿南听了王念念的话,面上波澜不惊,心底却不断回忆和闻俊相处时的种种细节。他不熟悉闻俊,唯一能把两人联系起来的事件,无非是借笔、借橡皮、借颜料,再无其他。

这件事只能就此揭过。

观影至一半,小房间里开始有人抽烟,老师不在,高中生们蠢蠢欲动,谈话声逐渐盖过电影的动静。其实没有几个人实心实意地想看电影。屋子里烟味浓郁,是那种售价十五元一包的芙蓉王。周聿南有些透不过气,他捡起椅背上的外套,跨步走出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