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蔚伸手,直接将水女的木偶拿了出来。
花轿里一共有四层,每一层都有一个水女,许蔚拿了第三层的那个。
这个木偶离开花轿的一刹那,其他三个水女同时朝许蔚转过脸来。
轿中村民的神色也发生了改变,从木然呆滞变得僵硬惊恐万状,就好像刚刚发生了什么恐怖至极的大事。
许蔚眨眨眼,随手将轿帘放下。
“走吧。”
她跳下戏台,向祠堂里走去。
祠堂里很安静,大家围成一团坐在空处,将穿着嫁衣的水女人偶放在了正中的位置。
“进了灯笼阵以后,最要紧的就是闭紧嘴巴。”郭骏低声道,“身边没有其他人的时候不要开口说话。”
万一要是将清明符弄掉了,会很快被阵法影响思维,在极短的时间里被同化为阵法的一部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宋明的额头浮起一阵阵冷汗。
“越来越冷了……”他的牙齿都在忍不住打颤,“你、你们感觉到没有?”
许蔚没空理他。
她正目不斜视地盯着封泽的脸看。
虽然被口罩遮住了下半张脸,但不难看出,封泽冷白色的皮肤上正渐渐浮现出一片红晕。
而后那红晕越来越明显,在左右脸颊上聚作一团。
十分钟后,红晕彻底变作了两团板板正正的腮红,被口罩盖住一半。
许蔚没忍住,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闷笑。
封泽垂眼,极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宋明简直无法理解这些人到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发笑。
他都快被吓死了,心跳一下比一下重。
他抬手,想擦一擦汗,却发现自己的关节像是被锈住了一般,每一个动作都缓慢得如耄耋老人。
“我们……快要……进……去……了……”他微张开嘴,十分艰难地说着话。
声音微弱,几乎听不见。
程晓星站在祠堂门口几米开外远远地看着,直到里面的身影越来越僵硬、越来越小。
他咬着下唇,走进祠堂,将地上散落的五个人偶捡起来,阖上祠堂门,快步离开。
程晓星走得急,没有回头,自然也就没看见,那祠堂门在他走后又缓缓地被推开一条缝。
一双犹带血丝的眼注视着他远去,复又将视线挪回昏暗的祠堂正中,那只水女的木偶身上。
……
许蔚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但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她躺在一间小木屋里,屋里没有点灯,只燃了几只蜡烛。
在烛光昏暗的映照下,她勉强看清了屋中的摆设。
这是一间铺着榻榻米的长条隔间,里面没有床,只紧挨着铺了几床褥子在地上,许蔚大概数了数,这屋子里住了不下十个人。
窗户是用糯白色的纸糊的,窗纸透光,能看出外头是晚上,但灯光极盛,五彩斑斓的华光时不时闪过,像是有人在放烟花。
嘈杂的人声和乐声在窗外响彻不停。
“小梨?你怎么还在睡?”
隔间门被人推开,外面橘红色的光线渗进屋里,在门口照出一片扇形的光域。
来人是一个年轻的女子,穿着藕粉色的棉布衣裳。
许蔚低头,发现自己和她穿的是一样的衣服。
“大典就要开始了,给客人的温水和食物都还没有准备好,你快别睡了,被主管发现又要被罚。”那人看起来和“小梨”关系挺好,急急忙忙将许蔚从铺上拽了起来,往外头拉。
“后厨的兰姨妈现在不在,你趁现在进去,她发现不了。”
许蔚看着她拉着自己的手,略有些头疼地望向屋外。
看样子自己和她都是这地方的下人,正在为这个什么“大典”作准备。
按照宋明所言,人在进入灯笼阵后会被赋予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但非常显然,由于许蔚特殊能力的作用,灯笼阵并没有能够迷惑到她。
许蔚并不意外。
她在进阵之前就已经预料到这件事了。
她迈步走出屋子,望着映入眼帘的盛景,瞳孔微缩。
“这大典。”她拿舌尖抵了抵口中的清明符,拿牙齿咬住,“噗”地轻轻吐了出来。
她想起水女穿着嫁衣的人偶,想起巫村人在村祭时头上顶的盖头和唱的戏,转头,向身旁那女人问道:“这大典……是谁的婚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