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两侧摆放着一排排木架,木架很简陋,用粗细长短不一的木条和木板随意搭建而成,架子上放满了木偶。
木偶有成品,也有半成品,郭骏紧跟在许蔚身后,用余光打量着两侧架子上的木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怨念,深深的怨念。
作为一个玄派的半吊子传人,郭骏看见木偶后唯一的感受,就是他们全都充满了怨念。
这些木偶的形容俱都及其可怖,神态逼真,状若一个个枉死的冤魂。
有人眼眶泛红、口鼻流血,有人目眦欲裂,长长的舌头吊到胸前,也有人被铡刀砍了脑袋,脖颈一下空无一物。
水女弄这么多吓死人的木偶是想干嘛?
郭骏皱着一张脸,放缓呼吸,向走廊尽头的房间步步逼近。
那房间虚掩着门,门内的光透过一道狭小的缝隙漏在走廊地板上,像一柄剑指向试图闯入屋内的人。
众人在门前停下,视线相对,示意彼此已经做好了准备。
许蔚伸手,几乎在指尖刚刚触碰到门板的那一刹那,门便自动开了。
看见屋子里的景象,许蔚不由得深深皱起了眉头。
如流水般的黑暗柔软而静谧地从屋内涌来,包裹着许蔚。
四肢触碰到黑暗的一瞬间,一股难以抗拒的睡意便侵袭了她的身体,轻缓的女声在她耳畔轻轻唱起童谣,像是在哄襁褓里的婴儿入睡。
不对,这不是真的。
许蔚的身体倦怠到了一种极致,神思却异常清明,她狠狠咬住下唇,试图用疼痛驱散睡意。
黑暗愈发浓郁,睡意如潮水般骤然褪去,许蔚眼前的场景飞速转变,一个浑身带血的男人出现在她身前。
他攀在悬崖边一块凸起的岩石上,背后是万丈深渊。
深渊内,无数蛇头嘶叫着向上飞窜,有些在半空中便坠落,有些却已经够到男人的脚边,亮出淬了毒液的尖牙,狠狠一口咬上男人的脚踝。
男人的指关节泛着白,沾满血迹的脸庞向上,眼中恐惧与绝望交织。
“许蔚,我不想死。”他对她这样说到。
许蔚眨了眨眼,极其淡漠地望着他。
她知道,这是幻象,她现在看到和感觉到的都是她曾经经历过的恐惧。
作为一个几乎没什么恐惧的人,要想在许蔚的记忆中找到一点令她印象深刻的恐惧片段还真是挺难,刚刚那两出都是她上列车后比较数得上号的糟心瞬间。
一开始的困意是她真真正正第一次上列车时,在新手站点的经历。
那一次她去到的是一个被丧尸占领的城市,那些龇牙咧嘴口鼻流涎的丧尸对初入列车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新人们来说着实太吓人了,因此他们一个个无比谨慎,一天一天忍饥挨饿地扛着,躲在屋里一步也不敢出去。
当时眼看着就要扛到出站时间,大家都以为胜利在望。
谁知一头高等级变异丧尸偷偷溜进了他们的防御工事,在夜晚通过梦境影响了他们的大脑,差点把他们全给搞死。
好在许蔚睡觉时的警醒度奇高,发现自己不由自主地犯困以后就觉察到了不对劲,开始玩命抵抗,硬是在最后关头挣扎着爬了起来,一人一脚把其他旅客都给踹醒。
最后所有人迈着困得发软的腿,一人抄起一截钢管,把那只异能超强但皮特别脆的高阶变异丧尸捅死了。
当时可以说是死里逃生,假若她醒得再晚一点点,那只变异丧尸就可以破坏防御工事的电闸,召唤它的小弟们把所有新手旅客一锅端了。
以至于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许蔚一沾枕头到快要睡着的时候就不由自主地惊醒。
另外一段正在进行中的景象则是许蔚极其不愿意回想起的经历之一。
那个悬崖边的男人是她曾经的固定队友,叫黎元。
他和许蔚及另外三个人捆绑组队了接近半年之久,本以为彼此是可以交付后背的朋友,谁知他却在某个站点中为了一样大概率可以带出站的道具,设计害死了另外一个女生,然后抢了道具逃跑了。
许蔚直到现在也无法理解他当时的想法。
黎元害人夺宝这件事直接导致了他们的队伍分崩离析。
十分不凑巧的是,就在不久之后,他和许蔚又在另一个站点中碰了面。
这回,轮到黎元倒霉了。
他当时吊在万丈崖壁的一侧,深渊巨蟒,他无助地望着崖上的许蔚,希望她能看在往日情分上拉自己一把。
她当时是怎么做的呢?
她当时似乎……
许蔚眯起眼,看着身前黎元的幻象,做了个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动作。
她抬腿,一脚将他踹下了悬崖。
就像黎元当时明明可以拉那个女孩一把,却偏选择了将她推入了怪物口中。
黎元惊声痛呼着向深渊坠落,痛苦弥漫的眼睛望向崖边神情淡漠的许蔚。
下一刻,坠落悬崖的男人变成了封泽的脸。
许蔚心头一梗,极其不爽地咬破了嘴角。
这破幻境,搞不动她就耍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