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蔚此刻依旧没忘自己如今披着水女的皮，是个听不懂中国话的外国人。

因此她没有接粗嗓子的水，眼神迷茫又恐惧地看了他一眼。

粗嗓子不耐烦了，一把将她拽起来，把水瓶塞到她手里。

“喝！”他冲她比了个喝水的姿势。

许蔚这才哆嗦着拧开瓶盖，喝了两口。

粗嗓子见她一副胆小如鼠的模样，全当她是被吓破了胆，也不对她多加提防，翘着脚扒开三轮车的铁皮门，向外头望了一眼。

许蔚抓紧机会跟着瞥了一眼。

外面群山绵延，看样子倒是和他们进巫村之前周边的环境差不多。

想来是就快要到了。

“还有多久？”粗嗓子仰头问细嗓子。

细嗓子老鼠一样的声音从前头传来：“三小时。”

听到这话，许蔚再次眯起眼睛，闭目养神。

三小时后，巫村村口。

许蔚和粗细嗓子从三轮车上下来，立马被十数人团团围住。

“哎呀，这就是老三家新买来的媳妇？样子真好！”

“老三人呢？接新媳妇了！”

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买媳妇”这种事情，似乎全然没有觉得这是一件肮脏的事，而是再正常不过。

许蔚有些厌恶地皱起了眉头，半个身子躲在粗嗓子背后，暗自打量着周遭的情景。

这里俨然就是三十年前的巫村，村里的房子比起旅客们在阵外看到的要简陋不少，有些屋子只有茅草做顶，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

周围的人群叽叽喳喳地吵闹不休，不远处，一个男人正朝这边奔来，手里还攥了一沓红票子。

他急急忙忙地扒开人群，将手中的钱塞给粗嗓子：“人我可以带走了吧？”

粗嗓子一把打掉他的手：“急什么！”

说着他开始当着众人的面，沾着口水，一张一张点起手上的票子。

一张，两张，三张。

不过巴掌厚的一叠钱，就能把一个姑娘从异国他乡的婚礼上拐带到这山沟沟里的破村子，给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做媳妇。

许蔚冷眼看着，觉得其实水女把巫村搅合成那副模样，其实也没什么可指摘的。

粗嗓子点完钞票，将钱对折往口袋里一塞，终于点了头：“可以了，人你带走吧！”

巫老三这会儿却不急着接人了。

钱他已经付了，攒了大半辈子的钞票就这么落入了别人的口袋，他看着眼前细眉细眼的姑娘，忽然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起来。

“这女人这么瘦，能生养吗？”说着他拉过许蔚，狠狠揪了一把她的脸。

脸颊上传来火辣辣的痛，许蔚一边在心里默念心经一边努力压下现在就把这家伙弄死的冲动，波涛起伏的情绪在脸上丝毫不显，依旧是那副呆呆的、怯怯的模样。

没必要。

阵法里的人事物本来就都是假的，何况现在就算弄死他她也还会重新回到之前，没必要为了一时意气浪费时间。

封泽还不知道是否安全，程晓星还在阵外等着他们。

“这女人看着怎么傻呆呆的？”许蔚不加反抗，巫老□□而愈发生疑，指着女人大声问粗嗓子，“你们别不是弄了个傻子来糊弄我吧？我给的钱可是够买个正常人的！”

粗嗓子冷笑：“你给的钱是够买个正常人，但够买个能听得懂话的正常人吗？”

外国人比本国人便宜，巫老三先前就是知道的，也是他自己提出的要便宜货。

都已经是外国人了，听不懂他们说话，来不及反应，那也是正常的。

巫老三撇了撇嘴，用去菜场买猪肉时挑肥拣瘦的眼神上下打量了许蔚一遍，然后举止粗暴地将她往村里拉了过去。

许蔚低头跟在他身后走，眼角余光一路关注着周边的情况。

不远处的房子后面藏了三个小孩儿，一路上都盯着她，时不时地还对她指指点点。

这些小孩想干嘛？

许蔚一面前进一面分神留意着后面那些小孩，他们一直跟着她，时不时地蹦高冲她打这些手势，还从路边捡了小石子儿往她脚下丢。

这村子里的孩子都这么熊的吗？

许蔚无语地朝那边一瞥，却见那三个孩子脸上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眼中像是含着千言万语，恨不得对着她泪洒当场。

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