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抿起唇:“我觉得作为一名术师，他应该学会用怀疑的眼光看人。”

九十九眨了眨眼:“夏油同学，你到底要不要回答我的问题？”

“还是请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吧，”夏油杰冷淡地道，“你究竟是谁？”

“特级术师，九十九由基，”女人偏过头望向他，“这么说，你应该知道了吧？”

“你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夏油杰放下手臂，微弓着背，两手搭在两膝上，侧过头道。

“噢噢！传说中怎样的？”九十九感兴趣地问。

“虽然是个特级，却根本不接任务，只知道在海外瞎逛的闲散无赖……”夏油杰平静地说完了。

“唉——”九十九重重叹了口气，“我讨厌高专……”

哈？闹别扭了？

“开玩笑的，”九十九一摊手，“但我确实和高专的理念不合就是了，这里的人都信奉对症疗法，而我想实施的是原因疗法。”

“原因疗法？”夏油杰心中一动。

“不是猎杀咒灵，而是创造出一个没有咒灵出现的世界。”

宛如钢琴被重重地敲下沉闷的低音，又如黑云遍布的天空炸响第一声滚雷，夏油杰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耳边只有那句话在反复回响——

创造……一个没有咒灵出现……的世界。】

（宁就是万恶之源？）

（姐姐，求你闭嘴，不要再说了）

（啊哈哈哈圆神直呼内行）

（但没有咒灵也不是完美世界啊）

（后来杰哥:杀光猴子，就没有咒灵产生了）

（滚滚滚滚滚啊——！）

“这女人莫名其妙地跟杰说这些干嘛啊？！”高专悟皱起眉，口气十分暴躁。

他心里发沉，本能地觉得很不妙，弹幕里的“万恶之源”、九十九由基的“原因疗法”仿佛在预示着什么，叫他很有种一发“茈”过去叫那女人闭嘴的冲动。

27悟和28悟都脸色阴沉地看着这场他们完全不知情的，堪称杰的命运转折点的谈话。

【“那就稍微给你传授一下吧，”九十九兴致勃勃地道，“我来问你，所谓咒灵究竟是什么？”

“咒灵可以看做是人类自身泄露出的咒力累计沉淀形成的东西。”夏油杰回答道。

与五条悟不同，夏油杰属于勤学好问的优等生，高专的理论书籍都属于他熟读理解的范畴。

“一点没错。那么，要创造一个没有咒灵出现的世界，办法共有两个。”九十九肯定了他的回答，继续说道，“1、让全人类的咒力消失；2、让全人类学会控制咒力。”

“第一种构想我觉得挺不错的，而且也有成功的实例。”

“实例？”

“那个人你也很熟悉，禅院甚尔。”九十九道，“因天与咒缚的作用，咒力与一般人无异的例子，我见过许多，但能做到咒力完全为0的，放眼全世界也只有他一个。”

“他身上令人感兴趣的地方并非仅此而已，禅院甚尔的咒力虽然为0，但却能凭借五感感知咒灵，因为彻底摈弃了咒力，肉/体与咒力彻底划清了界限，

反而获得了抵御咒力的耐性，简直是个超人。所以败给他，你不用感到羞愧。”

夏油杰低垂着眉眼，不发一言地听她说，平静的脸庞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曾想对他进行一番研究，结果却被他甩了。他的去世，实在令人可惜。天与咒缚的例子过于稀少，所以我现在专注于构想二。”九十九笑容微妙地抛出了一句话，“你知道吗？术师是不会生成咒灵的。——当然了，这不包括术师死后尸变成诅咒的情况。”

但夏油杰已经听不进她后面那句话了。

术师是不会生成咒灵的。

术师……是不会生成……咒灵的！

——也就是说，咒灵……让无数咒术师前赴后继地战斗流血死亡的咒灵……完全是因为……非术师……他一心想要保护的……[弱者]……才产生的吗？！

一种，荒谬的感觉，让他几乎就要笑出来了。

他十几年来坚持要保护的，就是导致了他的同胞悲惨命运的根源啊。

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是，太好笑了啊——】

（姐，姐，你真的别说了——）

（那乙骨是怎么回事？）

（有这么心理辅导的吗？）

（我去，她不会真的是脑花的卧底吧？）

（杰哥，咱赶紧走吧，啊？悟还在等你呢）

（悟子哥快点过来啊！有人拐狐狸啦！！！）

“这是……真的吗？”说话的竟然是家入硝子，她感兴趣地把头发撩到耳后，指间夹着烟，沙哑着声音问道，“术师不会产生咒灵这件事。”

“怎么，硝子你也想要去杰那里吗？”27悟平静的语气如同海面，底下是无数漩涡激荡的暗潮汹涌。

“啊，不，”家入硝子开玩笑似的说，“我已经过了可以随便对世界发脾气的年龄啦！”

她只是……忽然有些理解了而已。

【“术师比起非术师，极少出现咒力泄露的情况。虽然行使术式的咒力消费量和容量各有差异，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流动。术师的咒力会在本人体内进行流转。”九十九朝着夏油杰做了一个wink，“大概的说，如果全人类都变成了术师，那就不会再有诅咒出现。”

这一刻，夏油杰似乎想到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鼓掌声在耳边挥之不去。

他听见，自己语气平稳地问出了那句话——

“那么，把所有不是术师的家伙统统杀掉不也是一样吗？”

来吧，来反驳我啊——

[来吧，来拉住我啊——]

“夏油同学，你说的是[可行]的。”

啊。

“应该说，那是最简单的方法。对非术师采取间苗法作为生存战略，，使他们适应术师。简单来说，就是要促进他们进化，就像鸟儿长出翅膀的过程一样。当然，这需要借助恐怖和危机感。”九十九高举双手，伸了个懒腰，“不过很可惜，我还没疯狂到那个程度。”

她望向夏油杰:“你讨厌非术师吗？”

……讨厌……吗？

“我不知道。”

他静静地说着，绝对不可能对悟说出的话。

“我曾认为咒术就是为了保护非术师而存在的。”

[强者]的责任就是要保护[弱者]。

“但是最近在我心中，非术师的价值已经动摇了。”

……愚昧的……

“弱者的尊严，弱者的丑陋，我已经无法区分和容忍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