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姑娘?”李青御一怔,想一会儿,才指了指早已不见的车队,道:“她?应当……还好?”
“说甚么呢?”
许时二人说话时太过专注,根本没注意到陆濯何时驱马上前,到了钱钏马车的另一边。
钱钏见他来,不知他有没有听到自己说人家女主的小话,忙讪笑道:“二哥……没说甚么,真的没说甚么。”
钱钏坐得直直的,身体微微靠在车壁上,一副“真的什么都没干”的表情。
李青御则摸摸鼻子,有些尴尬——背后论人长短,到底不是君子所为。
陆濯沉沉地目光在他二人身上游移一回,最后盯着钱钏道:“坐进车里去,天天在外头像甚么样子?”
钱钏不知他为何突然管起她来,正要说不回去,偏李青御替她说道:“钏儿妹妹晕车,坐在车里不舒坦……”
“是呢!”才睡醒的陆桢从车帘缝里挤出个脑袋附合道,他眯着惺忪睡眼,巴巴儿地望过来。
陆濯探下身,伸长了胳膊,揉了揉他乱糟糟的脑袋,未再多说,随后却拉着李青御往前头跑马去了。
因到了晌午,恰路边有个茶棚,一行人便在茶棚内歇脚,顺便简单吃些茶点干粮。
李青御和邹介几人一桌,这边兄妹三人和赵夫子一桌。
李青御因悄悄问邹介:“你有没有觉着……陆濯兄最近有些不大对劲?”
邹介才将手里的干粮咬了一口,就着茶水细细嚼了嚼咽下,方道:“有吗?”
李青御点点头。
邹介想了想,道:“许是路上太过劳乏?”
“也许吧!”李青御想不出头绪。
青州渡口离京城不过三四日陆路,钱钏坚持坚持,也就到了。
到第四日下晌,远远便能瞧见京城高高的城门楼,比之宋州府城的城门,更高大了许多。
他们从南而来,自然也是从南门进城。
南门正门是不开的,两边各一小门,右进左出,倒和后世差不多。
车夫们走过多次京城,早有经验,到右小门排队,等守卫们查验了路引,官凭,便将他们一一放了进去。
虽耗了不少时辰,倒还算顺利。
进城之后,更是别有一番光景,京城之繁华,与别处不同。
比如这靠近城门的南城,就不像宋州府那般一眼看去,便知是个穷贱地。
此处虽是所谓的“南穷”之地,其房屋从外来看,却是整整齐齐;大路上也铺了碎石板,直直通向北城;路上行人三三两两,多是才进城的客商,并不算多。
他们初到京城,暂无落脚之所。
钱钏本提议进城后找个客栈先住下,之后再找住处,或买或租,都使得。
哪知李青御却说,自家在京城也有宅子,邀他们过去小住。
这样也好,人生地不熟,住客栈并非上上策。有他家里可以住得,再另找房屋,可从容些。
钱钏只能感慨:有钱真好——一个乡村土财主,在京城都能买得起房。
进城后,钱钏也发现,不光南城不同,京城城内与宋州府城亦大不相同。
京城是典型的井字格局,直通通的大道,将整座城切割。
他们从南门进城,抄近道儿,往西走,便先沿着城墙边儿,再穿过几条大街就成。
钱钏从进城门时就一直坐在车辕上,马车沿着内城墙往西,嘚嘚前行。
哪知才要转弯,偏撞见几个人。
那几人个个穿锦着锻,与这破败的南城格格不入。
几人正中,围着个同样着装的男子,几人将其推推搡搡,口中不知还在说些甚么。
“回车里去!”陆濯本骑马护在马车旁,见状说道。
钱钏知道,京城不比别处,不是甚么人都能惹得的,要格外小心。
她听话地钻了进去,临过那群人身旁时,听他们道:
“……你们常家看来并没有败嘛,竟还有钱供你逛青楼?!”
“姓常的,你也不是长眼,竟敢和世子爷抢女人,怕不是失心疯了……”
声音渐行渐远,钱钏悄悄掀开车窗,想偷偷再瞧上一眼,偏被陆濯用马鞭按住脑袋。
钱钏心里叹息,只得缓缓将头收了回去。
她觉得,陆濯近来有些喜怒无常,许是心情不大好,大约从船上开始就这样了。
要说因为甚么……
是因为那个苏青婉?钱钏觉得应该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