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濯面色微沉,道:“常老夫人,我想请问,您是从何处听说,我就是您的孙子的?”
“这……”常老夫人犹疑。
陆濯冷笑道:“不知常老夫人为何肯轻信人言,那人既向您说了这话,必定是您亲近之人,可惜,却不知安得甚么心。您的孙儿为何会不见,想必您心里清楚的很。那人针对我,我是不怕的,只不知对常家是何居心!若今上当真旧事重提,常家可担得起这个后果?”
看到常老夫人面色微变,他心里极满意,轻笑道:“我陆某人上有兄嫂,下有弟妹,并非您所说的那人,还请常老夫人回吧!”
常明远是犯事被处死的,当年的常家为了自保,与这位庶子脱离了干系,如今虽说陆濯中了状元,若当真是常明远的后人,圣上若追究起来,并不是可轻易开交之事。
常家如今死命的凑上来,为的不过是个有出息的子弟。
可见如今天常家,实在是在走下坡步,族内连个像样的晚辈都没有,才会把个毫无根基的新科状元放在眼里。
常老夫人沉吟半晌,终于还是说道:“无论如何,你都是我常家的子孙,若圣上当真旧事重提,我常家也只能受着罢了!”
陆濯像听到甚么笑话似的,道:“哈哈,没想到常老夫人竟对庶子常明远的儿子如此看重,若他们在九泉之下有知,亦当安慰了!可惜呀可惜,我陆濯并非您的亲人……”
见他如此,常老夫人恼道:“你是当真不愿认我这个老婆子了?濯儿,你要知道,在这大梁朝,每三年就有状元郎,也不是得个状元,就能万事无忧的。你瞧瞧从前那些状元,若无人帮扶,哪个前程好得了的?”
陆濯冷笑:“常老夫人肯帮陆某,陆某自当感激不尽,可惜,未能做成常家子弟,是陆某没这个福分!如今我拖着家口,实在无法与您攀亲,还请常老夫人见谅!”
“唐封!”陆濯道:“送客吧!好生将常老夫人送出去!”
常老夫人气得一拍茶桌,站了起来,恨道:“你……”
半晌,到底未能说出甚么狠话来。
她平复心绪后,又道:“濯儿,往后若有甚么难处,祖母这里的大门,永远对你敞开!”
说完,这才转身离去。
陆濯坐在主位上,目光沉沉地盯着常老夫人离去的背影。
他知道是谁撺掇这么个破落户前来寻亲的,除了方家,不用作他想。
只是,那方家到底为了甚么?他们若要对付自己,只对付他一人岂不更便宜?
前世时,方家先向急需助力的他抛出了橄榄枝,也促成了他和这个破落户之间的相认,最后如何?
如今他们倒不先与自己拉关系了,却把这些没见识的推了上来。
“哼!”陆濯冷笑:谁上来都无所谓,他谁都不怕。
“二哥!”
陆桢和钱钏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侧,陆桢看着他的表情,瑟缩道:“你……怎么了?”
陆濯忙收起心绪,拍拍他的肩道:“无事!”
顿了顿又道:“你们永远都是我的弟,妹!”
说完,又去拍钱钏,手伸到一半,突然想起那日她的身段,便拍不下去了。
他将手空握了握,收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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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林院,是大梁朝的秘书机构,其中确实有修书的部门。
但翰林院修撰,却是修写圣上起居政要实录。
比如那起居注,比如时政记,等等。
也有为圣上讲经史或起草诏书及其他礼仪文稿之责。
可谓是天子近臣。
不过,陆濯才来,还是新人,自然不大容易摸到皇帝身边。
但他作为新晋状元郎,又是圣上特别提上来的新人,圣上自是记得他们。
这一日,启宣帝心血来潮,将殿试的一甲的三位,全都宣到御书房。
带他们去的,是位老翰林,在翰林院多年,因这位老翰林“憨厚,话少,有眼力劲儿”,深得圣上看重。
天子近臣换了一代又一代,只有他,稳坐这六品,既不上一步,也极少被斥责,倒是稳坐钓鱼台。
这位老翰林边走边提点三人:“见了圣上,莫要多看,莫要多说,有恩赏便接着……”等等。
待三人进了御书房,恭恭敬敬地跪地行礼,三呼万岁。
启宣帝从御案后,缓缓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