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没有理他,发泄完裹紧被子倒在床上,古州言没有为难他,也没有扯被子,就躺在床边,连呼吸的声音都放得很低很低。一夜过去,李淮迷迷糊糊间睁开眼睛,见到的就是古州言站在卧室里的窗户边,半拉着的窗帘将破晓的光透进来,他隐藏在半明半暗的角落,他手里拿着一朵皱巴巴的纸花,一动不动。李淮那时还未回神,涌入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是,他额头上的伤怎么还没处理,他开口,说得却是:“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古州言转过头来,因为逆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能再给我唱次歌吗?”他当时这样问,室内明明没有风,他手心里的纸花却在颤抖。李淮仰头看着卧室的天花板,一个圆圆的灯挂在上头,他从前问古州言这灯是什么造型,古州言从背后搂住他,凑在他耳边,说是太阳。李淮欣赏不来,总觉得那就是一个圆,古州言是人傻钱多被坑了。
他躺在床上,听到古州言的问题,他还是□□仔细看了看那盏灯,越看越觉得那是一个“零”,那是一个信号,要他清除干净所有同古州言有关的事,他抬手盖住眼睛,“我已经卖身了,但不卖唱。”
纸花掉落,轻飘飘的,没有声音,有声音的是古州言浅浅的一声,“哦”。李淮是从手臂的缝隙里看到,那花在空中散开,落到地上变成一张皱巴巴的纸,难看极了,却是它最初的样子。
一切归零。
可是这个零怎么又变成循环的圆了呢?李淮看着面前失忆的古州言,有了种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这样“宿命论”的荒谬想法。
“小垃圾,这是真实的你吗?”古州言当初说那句话时,有想过会有个失忆的他,还被叫作“小垃圾”吗?到底哪个是真正的他,他自己搞得清吗?反正李淮不知道,他夹起一个辣椒放进古州言碗里,想要整他。
古州言皱紧眉头盯着那个辣椒,最后上刑场一般夹起那个辣椒,装作不经意地,掉落在了桌子上。目睹全程的李淮“嗤”一声,失忆倒是不傻。古州言有些紧张,又想把辣椒夹起来,“不吃就别夹了。”李淮起身收拾碗筷。
古州言急了,“我吃,你别气。”说得委屈,显得李淮像个恶霸,他放缓语气:“没气,逗你呢。”
因为不用工作,李淮难得惬意地靠在沙发上玩手机。古州言坐在他旁边,盯着电视里的动画。一集看完,他抬起头问:“淮哥,什么是真实?”
李淮听到他的问题,沉思片刻,然后说:“有一个你,脾气很坏,做事冷血;又有个你,偶尔会笑,脾气温和。你觉得哪个才是你?”
古州言歪头想了想,灿烂地露出一口白牙:“现在的我才是我啊。”
李淮愣住,然后释然地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是了,和你个傻子较什么真。”
“小垃圾是失忆,不是傻子。”古州言一本正经地说道,动画片里正好在放新一集,里面传来北极熊的声音:“阿极觉得很幸福。”里面的北极熊喜欢用自己的名字代替“我”放在句子里,古州言也跟着学。
李淮受不了,拍拍他的脑袋:“不许这样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