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古宅,李淮可以轻易推测出来,他不知道古州烆为何带他来这里,但既来之则安之,他跟着下了车。进去以后,一路有佣人给古州烆打招呼:“古先生好。”古州烆都微微点头,以示回应。
古州烆带他进了一个房间,房间不大不小,东西却很少很少,简单到和整个古宅的气派完全不搭调。古州烆从抽屉里翻出一张泛旧发黄的照片递给他:“看看吧。”
李淮接过,像素不高的一张模糊照片,甚至看不太清人的脸,但李淮一眼认了出来,因为那是他自己。
他毫无印象,什么时候被照下这样一张照片,他连照片的时间地点都搞不清楚了。古州烆问他:“记得吗?”
李淮茫然地摇摇头,古州烆笑笑:“他大概是这个时候喜欢你的吧?如果你也不记得,那我可真没办法了。”古州烆拄着拐杖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了片刻,然后坐在床边,“当初,我偶然见到你的简历,照片上的你让我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这是阿言珍藏的照片里的那个人啊。当时,你其实本来是被淘汰了的,是我留下了你。一开始,我以为是给他留下一个弱点,谁知道他见到你毫无反应,我还以为我下错了棋,可是谁知道,他给你送了一把伞,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这步棋远比我想像的下得更妙。”
他摩挲着拐杖的手柄,“李淮,无论当初你答不答应和我交易,从一开始,你就是一颗棋子。”
李淮捏着照片,因为过于震惊,他甚至没办法给出反应。古州烆也不需要他给出反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和你在山顶见面的那一次,还记得吗?那一天,是一个局。阿言从断了我的腿,就怕我报复,一直防我防得很紧。那段时间,我一边在公司和父亲那里给他使绊子,一边将你约到山顶,向他放了假消息,让他误以为我要动你,呵,蠢货。他在上山路上被我安排的车给撞了,我也没想撞死他,残废也就行了。他确实残了,脑子残了。”
“我将他从你那里带回来,你知道为什么吗?我父亲,留给他的遗产居然比我多,他一个私生子居然比我多?也不知道他是因为年纪大了心软了,还是嫌弃我是个瘸子。他在路上一直哭,哭得我心烦,想到他小时候,到了这里也是不停地哭,我就喜欢揍他,揍得鼻青脸肿的,慢慢他就不哭了,有趣。那天,我也动手了,他还是哭,啧,回到从前了,那我就继续揍。你猜怎么着?打到他脑子,居然打好了。这个人,命是真得够贱。”
“够了!”李淮喝住他,浑身发抖,“你为什么要说这些?”
古州烆没有理会他,继续自顾自说道:“你猜,他恢复记忆后,做了什么?他拿自愿放弃所有东西,同我交易,要我放了他。他是找你去了吧?”
古州烆同李淮说了很多,那些华丽之下的腐朽与枯败,一一撕裂开来,呈现在李淮面前。
李淮离开时,他站在门后,笼于阴影之下,“你现在要去找他的话,试试去墓地找他吧,今天是他母亲的忌日。啊,对了,她母亲的墓地就在你母亲旁边。”
李淮问他:“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古州烆在一片阴影下,露出个阴冷的笑容,“大概,年纪大了,心真得会有点软吧,我居然有一点怀念,他第一次叫我哥哥的样子。”
李淮走出古宅,他仰头看天,明明是冬天,却难得的出了太阳,只是光照下来除了更加明亮,并没有温度。这天,是暖冬,李淮低下头,有雨从脸上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