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娘儿俩自毓庆宫出来,你一言我一语地探讨着方才的计算公式与《九章算术》的殊途同归之处,载淳还做结论:“皇额娘,咱们能不能用洋人的优势弥补自己的短处呢?”
“能,当然能!”钮祜禄氏颇感欣慰,“你能有这样的觉悟,洋人的课程便没有白上,至于以后怎么兼采其长,你得慢慢体悟,千万不能在掌握一点儿皮毛后想一出是一出的唐突胡为,哪怕十年后已经是大权在握的明堂天子,依旧要掂得清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载淳认真应诺:“皇儿谨记皇额娘教导。”
“你看皇额娘,还没上年纪呢就开始唠叨不休,咱们皇帝自幼聪颖,难道连这样肤浅的道理都想不明白吗?”钮祜禄氏捏了捏载淳的脸颊,“以后该轮到同治大帝给皇额娘开阔眼界的。”
载淳红了红脸:“皇额娘放心,儿子一定认真读书、认真习武,做个康熙爷那样的有为君主。”
“咱们皇帝会胜过康熙爷的。”钮祜禄氏正要激励载淳几句,仰头看见奕訢候在景和门外,当即拉着皇帝上前问道,“六爷不在军机处打理政务,到乾清宫来做什么?”
“是。”恭亲王行礼后回道,“内务府拟奏圆明园的重修工程,奴才拿不定主意,专请母后皇太后示下。”
钮祜禄氏商议儿子:“皇帝,你是什么意思?”
载淳想了一想,一字一句地说道:“大清朝正居内忧外患的危难之际,等朕中兴社稷,必然要为两宫皇太后修建一个比圆明园更加华丽的颐养行苑,至于眼下——还需遵守皇额娘的八条诏书,以与民休息为重,似乎是不应该虚耗国力的。”
皇帝的这种口吻明显出自东太后教导,奕訢虽然心里明白,到底要请准正主的意思,应诺一声将视线转向钮祜禄氏,见她微微颔首方才赞道:“万岁少年大志,奴才甚是感佩。”
“修园子的事儿不必着急,军机处昨日上了一道重组神机营的折子,这注银子用在那上头无妨。”钮祜禄氏给载淳整了整衣襟,“有件事儿你牵头办一下,我在东宫立等回话。”
奕訢答应一声:“请母后皇太后吩咐。”
“选秀?”奕譞傻了眼,“皇帝才七岁,再长这么大都犯不上着急,皇太后这是唱的哪一出呢?”
“不要乱说。”奕訢摆了摆手,“此秀非彼秀,皇太后有意提前为皇帝拣择可用之才,特命年龄在十岁上下的旗人子弟与正三品以上汉官的子孙内廷备选,取中的先当伴读,将来长大后再做天子卫率,用皇太后的话说,他们将来便是皇帝大展宏图的左膀右臂。一年选出百十人,优中择优筛掉九成回去,明年跟着再选,十年中选出一百个才俊为他效力,这些人将来都是中兴社稷的干将。”
“嘿,四嫂行,这可是一箭三雕的主意啊!”奕譞大竖拇指,“给皇帝选了伴,又予了外臣恩典,这些人还有人质的功效——这样的高招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琢磨出来的。”
“后头还有更高的。”奕訢瞥了弟弟一眼,“你猜一猜,皇太后为这帮童子军选定的总教头是哪个?”
奕譞茫然摇头:“这个我没地儿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