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洞房

公主刁蛮成性 砚允 6199 字 2024-01-03

谢白支支吾吾道:“君子之交淡如水,正人君子之间不会讨论这些。”

“恩,可惜全京城,只有你一个真君子。”

许玉谣是认真的。除去谢白,许玉谣觉得,整个京城再找不出第二个这般的人了。

一个个都被家里、圈子里搞得油嘴滑舌,当初自己要招驸马,那群公子哥们怎么说的,许玉谣也略有耳闻。

真是,不自知。

他们连给谢白提鞋都不配,一群凡夫俗子。

对于许玉谣的吹捧,谢白有些受之有愧。

比起君子这个评价而言,她听到的更多的还是“迂腐”、“装腔作势”、“假正经”。

“殿下,客人到了。”铃铛敲了门说。

“知道了。”许玉谣说,“茶水点心都招待上,等什么时候到时辰了再来叫本宫。”

“喏。”

铃铛走了没多久,就又回来了:“殿下,客人们都到全了,司礼监的大人让奴婢来请您。”

“知道了。”许玉谣不情愿地起身。

谢白看她一脸不爽,安慰道:“若是公主今日席间不生气,待回来,臣为公主做幅画如何?”

以前还是公主伴读的时候,许玉谣就特别喜欢缠着谢白,让她画自己。

然而闻言,许玉谣并没有很开心:“可若是那些人惹我生气怎么办?”

“不去搭理她们便是,”谢白道,“殿下一向都可以不在乎别人的话,今日也如此便是。”

想了想,许玉谣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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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设在公主府的后花园,临着湖边,零散摆了几张桌案。

来的小姐们三三两两,跟自己相熟的坐在一起。

“这公主府可比太子府大多了。”

“可不嘛,太子府上的湖,有这湖一半大吗?”

“据说这公主府的地,是从她一出生开始,陛下就着人买下来,开始看如何建公主府了。”

“我听我爹说,公主的俸禄比亲王都高。”

“公主殿下到——”

远远一声传来,原本还热闹的席间顿时一片安静。

大家齐齐起身:“臣女参见公主殿下,祝殿下与驸马永结同心!”

“免礼。”

“谢殿下!”

许玉谣拉着谢白坐在自己的桌案前,看她们还站着,说:“都坐吧。”

一群人这才又重新坐回去。

不少人借机开始打量起许玉谣跟谢白。

对于许玉谣,她们见得次数还算多,毕竟宫里设宴、太子府设宴、侯府设宴的时候,许玉谣也经常露个脸,虽然露完脸就走。

而谢白,除了她们亲眼所见谢白的诗画以外,其他都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

什么“面如冠玉”、什么“英俊倜傥”、什么“翩翩公子”,今日一见,都有些失望。

这五官好看是好看,就太秀气了点!离“英俊倜傥、翩翩公子”还差得有些远吧?尤其是她站在许玉谣身边,比许玉谣还要矮了那么一截。

这公主自小锦衣玉食的,怎么眼光这般差?

过来之前,许玉谣被司礼监的人拉着说了一堆现在要说的话,但她一句都不想说。

谢白看了她一眼,只好替她道:“感谢诸位小姐赏光,莅临寒舍……”

“驸马言重了。”

说完之后,席间又是安静地不行。

有人仗着自己跟许玉谣还沾点亲,便提议道:“听闻驸马才高八斗,曾是公主的伴读,向来吟诗作对一定很厉害。”

说完,所有人都去打量许玉谣,见后者表情不喜不怒,胆子便渐渐大了起来。

有人说:“咱们姐妹虽说没有去学堂读过书,但也算是学过诗词歌赋的,不如今日大家搞个小诗会,同驸马切磋切磋如何?”

“好啊好啊!”

谢白许久没有以诗会友过,一时间有些心痒:“殿下以为如何?”

看谢白眼里闪着的光,许玉谣原本想拒绝,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依你喜欢。”

许玉谣最讨厌听人拽文弄墨,好似每个人嘴里不念叨点之乎者也,就不配说话一样。

可谢白似乎很喜欢这些,那也只好忍一忍了。

听到公主准许,有人自告奋勇:“那臣女就先自告奋勇了。”

说话这人有些眼熟,但许玉谣想不起来是谁家的了。

铃铛只好从旁边提醒:“这是佳德大长公主的孙女,惠婉郡主。”

佳德大长公主是当今皇帝的姑母,那她不就是自己的表妹?

许玉谣看了看惠婉郡主,突然好奇她能做一首什么样的诗出来——听太子说,原本佳德大长公主倒是有意跟长平侯府联姻的,但是长平侯府一直婉拒。

惠婉郡主笑眯眯道:“远远走来一只猴,抓耳挠腮小个头。近看无毛又无尾,原是长平一小猴。”

听到第三句时,许玉谣就已经意识到了不对,等最后一句念完,许玉谣险些没直接掀了桌子。

谢白按住她的手,小声道:“公主答应了臣,不理会她们的。”

“可是她竟然敢用这种狗屁不通的破诗来羞辱你!”

“殿下莫气,不过是打油诗而已,再用打油诗嘲回去便是。”谢白微微一笑,把惠婉郡主打量了一遍后,幽幽道,“头顶赤羽冠,身着红粉衣。本以凤凰降,谁料坠入泥。醴泉从不饮,梧桐亦不栖。缘何如此怪,山间一野鸡。”

惠婉郡主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你……你竟然骂我!”

谢白莞尔一笑:“郡主说笑了,在下不过想起前些日子看到的怪象,同郡主以诗切磋一下罢了。难道说,郡主方才的诗,并非讲郡主之前看到的怪象?”

惠婉郡主脸上青一块白一块,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方才是在嘲讽他又矮又瘦。她原本以为谢白只会读圣贤书,对于这等民间打油诗,自是只会涨红了脸,生闷气。

可没想到,谢白对打油诗竟是张口就来。

是谁告诉她,读书人最不屑这些玩意儿的!

只是如此一来,谢白骂她的,她也无法发作了——哪怕全场只有她一人戴着赤色羽簪,穿着红粉的衣裙。

其他小姐们都忍不住小声笑了起来,惠婉郡主的脸色更难看了。

有人落井下石道:“郡主这是怎么了?作诗没做过驸马,羞臊了?倒也不必羞臊,驸马那可是在京畿大学堂读书的,郡主只是自己读些书,便能与驸马切磋,已经很厉害了。”

听谢白自己嘲讽回去后,许玉谣脸色好了一点,也只限于一点。

看到惠婉郡主被她们落井下石,许玉谣倒是一点儿也不高兴。

整日就知道在这里争来争去,有什么意思?有这时间,还不如出去推两座贞节牌坊。

想到这,许玉谣想起来,立碑的事还没跟太子说完呢!还有随州那边,也不知道后续怎么样了……不行,等过几天,还是得再跑一趟随州才行。

有了惠婉郡主这一出,其他人也收了瞧不起谢白的这份心思。

原本她们觉得,许玉谣找了这么一个又瘦又小还在婚前装病的驸马,一定过得很不开心,所以,今天她们也是抱着一丝看热闹的心态来的。

所以在看到谢白其人的时候,一边瞧不上谢白,一边儿又准备看许玉谣的笑话。

谁成想,这谢白不仅伶牙俐齿自己嘲讽了回去,竟然还安抚住了明显就要发火的余瑶公主?!

这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倒是惠婉郡主,成了在座所有人看的笑话。

谢白看她们都不说话了,笑着问:“今日湖边风景尚佳,不如大家便写写景?”

赢了你再来给你个台阶下,谢白这一举动让惠婉郡主更难受了。

其他人倒是不介意卖谢白这个面子,顺势转移了注意,放在这湖景之上。

如今初夏,荷花含苞待放,时而有蜻蜓飞过,立在花苞尖上,又时而有锦鲤游过,在湖面激起波波涟漪。

有几位小姐都做了诗,做得还不错。

惠婉郡主更坐不住了,看许玉谣一直吃着自己的,不参与,于是道:“听闻公主表姐早些年同驸马一起读过书,想来诗做得一定也很好了,不如表姐也来赋诗一首?”

“本宫不会。”许玉谣倒是一点儿也不羞耻于承认。

除了谢白跟铃铛,其他所有人都没想到,许玉谣会这么干脆利落。

谢白道:“我来代殿下赋诗一首吧。”

“这……驸马作的诗是驸马的,怎能代替殿下呢?”

许玉谣捏着樱桃把儿,一口咬下并蒂的樱桃:“她人都是本宫的,她作的诗便也是本宫的,这有何不妥?”

许玉谣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其他人也没法再反驳。

怎么反驳?难道要说“驸马怎么可能是你的”吗?所有人都知道,天下男子为尊,唯有公主府上例外。

佳德大长公主当初下嫁驸马,驸马也是对大长公主言听计从。

谢白看着眼前景色,随口便来了首七言绝句。

许玉谣不懂诗,但她会看人的表现。下面坐着的人,无不露出了欣赏与钦佩的表情,和刚来时她们看谢白的目光完全不同。可见,谢白这首诗应当是极好的。

一般贵族小姐出嫁后办的这场宴会,除了斗诗,还会一起弹弹琴,作作画,可许玉谣什么都不爱,最后只让谢白过了过诗瘾便结束了。

等人都走了,许玉谣长长舒了一口气:“附庸风雅,无趣,太无趣了。”

谢白有些好奇:“殿下不爱琴棋书画,那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春天抓蚂蚱、放纸鸢,夏天斗蛐蛐,秋天摘果子,冬天滑冰打雪仗。”许玉谣想了想说,“一年四季都可以看故事书,还能出宫听说书的、唱曲儿的。”

要是再加上一个喝花酒,许玉谣跟京城里那些纨绔就一模一样了。

许玉谣看她不说话,问:“你斗过蛐蛐儿吗?”

谢白摇摇头:“夫子说,这些都是不务正业的事。”

“听夫子胡说,”许玉谣说,“现下还不是时候,等过段日子天儿暖和了,我教你斗蛐蛐儿。”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