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若华心想,这小不点还挺知道疼人的,但司机已经来了,全过程也没超过一分钟,车里开足了暖气,显得南佑疏的关心有点多余。
“我平时拍戏,参加活动已经习惯了。”许若华依旧给了南佑疏一个回应。
一起上车之后,南佑疏怕自己被扔回家去,十分努力地找话题:“姐姐,这次的车和上次的不一样。”
“哪次?”
“上次采访那次姐姐的车是白色的,这次是黑的。”
“哦,都是我的车。”
“……”
许若华很通透,知道南佑疏在担心什么,又主动握住了南佑疏的小手:“没地方去你就暂时先住我家吧,暂时。”
南佑疏鼻尖又酸了,以前明明很少哭的……许若华看南佑疏这样,忍不住用纤细修长的手把南佑疏的小手包住,以示安慰。
南佑疏也安心了下来,之后一路无话,许若华才知道,原来这孩子本来就不怎么爱说话,刚刚拼命找她聊,像极了一只害怕被丢可怜兮兮的小狗,如果有尾巴,应该都摇断了。
坐在车里的南佑疏,坐在车里,得到了肯定回答后,手心又传来温温的热气,让南佑疏感到很安心。
她趁着许若华低头翻文件时,仔仔细细地端详起女人的侧脸,下颚线很清楚,衬着本就精致的面容更加动容,女人专注工作的神色让说不清道不明为什么,南佑疏脸开始滚烫滚烫的。
许是目光太炙热,许若华也感觉到了视线,抬头看向女孩刚想打趣一句,却发现女孩假装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看着车窗外。
许若华:“……”
南佑疏不想让许若华知道刚刚自己一直盯着她看,盯着人一直看是不礼貌的,以前被南志宏还有王梅厌恶都没关系,可现在她独独不想让身边这个女人讨厌她,刚刚应该已经给她惹了不少麻烦了,自己要乖些才是。
南佑疏望着窗外开始走神,还好许若华暂时没打算给她送回家,南志宏和王梅要是知道了这事,先不论她自己擅自跑走,还让十万块钱打水漂,不知道要挨怎样的毒打。
南佑疏不敢想下去,紧抿了薄唇,她不想也不能再回那个家了。这次是老男人,以后可能还会有胖男人、矮男人;这次是十万块,下次说不定五万块就把她卖了。
一定,一定要独立。
车子辗转了几条路,最后平稳地停在了一栋独栋公寓附近。这里不像以前南佑疏的村里,家家户户都挨的紧,晚上老是有鸡叫、狗叫还有不知名的虫子在耳语。
这里好像几百米才有一栋房子,旁边种植了很多绿植,但南佑疏仔细听了好久,也没听到虫子聒噪的叫声。司机为许若华开门,许若华点了点头,交代了句注意安全,便让司机自行回家。
“到家了。”许若华用有点慵懒的声音提醒了一下,仍见女孩不敢擅自挪动脚步,难道是怕自己不成?许若华想到女孩是看了采访会才知道她的,上次她那么凶地怼记者,这次又叫保镖揍人,小孩子害怕,好像也是正常的。
于是许若华主动牵起女孩的小手往家里带,刚刚在车上已经穿了羽绒服的许若华和南佑疏穿的是同款羽绒服,因为是备用的,款式和长度都一模一样,许若华穿着只到膝盖,南佑疏穿着却都拖地了。
两个身影在灯光下一大一小,因为羽绒服不太合身,小女孩走路也不太方便,像一只摇摆的企鹅,许若华失笑,自己在乱想什么,还是先安置好这小姑娘吧。
一进家门,要是说之前南佑疏对豪车没有什么概念,所以觉得许若华应该是不愁吃穿那种,那现在足以让南佑疏傻眼了。
虽然层数只有两层,但面积很大,木质的地板、现代的水晶大吊灯、不知道多少寸的大电视悬在客厅墙壁正中,样样精美的法式家具陈设和艺术品让南佑疏意识到,许若华好像真的不缺钱。
此外格外令人注意的,还有一个专门的酒柜,里面摆放了各种各样的酒,数量很多而且都是英文,南佑疏不太看得懂,只知道没有他爹喝的牛栏山和二锅头。
南佑疏心里一紧,连自己都没察觉,微皱眉头,一副老干部的模样,担心地看向许若华:“姐姐喜欢喝酒吗?”
许若华被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出神。这个家其实她不常回,自己以前是经常跑通告的,许家大宅因为面积大所以在城郊,为了工作,自己倒是买了几套房,这套是她近年来住的次数最多的房子了。
至于酒……她以前很爱喝。
刚离开魏柏晗的时候,她几乎每夜都崩溃至极,至少会喝掉三整瓶的混酒,直到把自己和到麻木,喝到再也想不起他为止。
那时候他的哥哥许严宽带领的许氏集团还只是个小投资公司,许严宽那时也是个没钱没势的人,忙了一个星期才听说妹妹出事,差点拿刀跟魏柏晗拼命。
只不过短短消沉了一周的妹妹,却好像脱胎换骨,主动找到许严宽说,爸爸才走,我只剩妈妈和你了,不要冲动,哥哥,他欠我的我自己以后会全数讨回,至于伤我的,我也要加倍奉还。
许严宽看着散发着酒气,眼下一片乌青的许若华,终究没去找魏柏晗拼命,他是知道自己妹妹的性子的。
再后来,许若华发了疯地冲事业,许严宽也一样,如今,倒是有了蝉联三年桂枝奖的影后和许氏集团。
至于酒,后来许若华除了应酬,基本是不碰了,想清楚了事情,酒就失去了作用。正如有些人,脏了,她就不要了。
见许若华迟迟没有回话的南佑疏怀疑自己是不是多嘴了,暗自观察着许若华的神色,又结结巴巴地解释:“喝酒太多对身体不太好,书上说过。”
许若华突然有点惊讶,这个小不点此时胆子倒是很大,明明人已经瑟瑟缩缩的了,嘴上还在管着她,从来没人敢管自己。
许若华起了坏心思:“哦?可惜我的酒大多数不是用来喝的。”
南佑疏满是疑问,酒不是用来喝的?
不知道是不是冷到了,南佑疏眼眶红红的,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雾气,水灵灵地看向许若华。
许若华突然凑近,近得连呼吸的气息都扑到了南佑疏的脸上,好笑地挑了挑眉,带着一股坏笑,发挥起她最擅长的演技:“酒还可以配美人,倒在浴池里,一起洗澡倒是很惬意。”
然而容易受惊吓的南佑疏因为女人的突然靠近,那股淡定沉着,甜而不腻的青草香又席卷了她的鼻尖,女人的气息也旖旎在她小小的脸蛋上,久驱不散,这让南佑疏慌乱地睁大了无辜的眼眸,结果什么话也没听清。
许若华看着小女孩慌乱的表情,觉得她一定是被吓到了,吓一吓也好,要敲打敲打,免得谁都相信,也免得……比她还老成地说着不合年龄的话。
这会轮到南佑疏不回话当个小哑巴了,刚刚不该只顾着闻女人身上的气味,她真的很想听清许若华刚刚说了什么。
许若华看着差不多了捏了捏小女孩的微红的鼻尖,刚刚在车上还不觉得,小女孩不但瘦弱,身体也总是冰凉的。
看到女孩兜里始终装的那瓶哮喘喷剂,再想起小女孩背上的乌青,女人不忍心再挑逗了:“没什么,你还小。是做菜用的,有时候倒点酒佐味。快去洗个热水澡,自己能洗吧?等会我给你擦药。家里没菜,我点外卖,你要吃什么跟我说。”
要是被旁人知道价值不菲的上好红酒居然要被佐菜,估计得痛心疾首地大骂资本主义。
听到吃的后,南佑疏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肚子很久没着落了,突然想起了大伯给她做的花生酱拌面,小心翼翼答道:“我自己可以洗的。如果方便的话,想吃花生酱拌面,也不是非要吃,给什么我都吃。姐姐,真的谢谢你,今天救了我。”
嗯,自己能洗澡,倒是个省心的小家伙。不过……花生酱拌面?这涉及了许若华的知识盲区,以前在许家,阿姨从来没做过,走南闯北跟了那么多剧组也没吃过,这小家伙的口味倒是有点奇怪。
许若华边想便把许若华带到了浴室,想起女孩身上有伤,不宜泡澡,边仔细嘱咐她:脱了衣服后站在浴缸里洗就好了,左拧是热水,右拧是冷水,这瓶是洗身子的,这瓶是洗头发的。
然后看南佑疏不禁风吹雨打的身子骨,怕她滑倒,又往浴缸里丢了一块防滑的防水垫子,还是有点不放心,告诉南佑疏她就在外面,有事叫她,然后又把外面的空调打开了,她怕南佑疏等下出来冷。
南佑疏也仔细地听着许若华教她,好像很久没有人这么体贴入微地关心过她了。
以前在村里,南志宏和王梅才不管她,天气不算太冷的时候,她就索性用井里的冷水洗,因为烧水就要用柴,她是要被指着鼻子骂的。
很久没洗,要是女孩想烧水洗个澡,王梅就会睁着眼说瞎话尖酸地喊着:“南志宏,你看看你这个女儿,每天都要烧水洗澡,怎么,是哪个娇滴滴的公主转世了不成?水不要攒柴不要劈的?之前还说想上学,一个女孩子有什么好读书的,也不看看我们家供不供得起你。”
南佑疏每次听了都不还嘴,要是稍微回一句,王梅就要开始撒泼了,直到引起南志宏的注意,然后劈头盖脸地骂她一顿,她爸心情不好的时候,还会动手打她,好像眼前这个小女孩不是自己亲生骨肉似的。
久而久之,南佑疏学聪明了,趁王梅打麻将不在家,南志宏去卖肉或者醉酒的时候,偷厨房里的洗洁精,自己悄悄地烧水,快刀斩乱麻地洗完。
说起读书这事,夫妇俩铁了心不让南佑疏去村里的学校上学。还好大伯每周都会教她知识,南佑疏很聪明,一下就能学会别人学习一周的知识点。
不知不觉南佑疏已经洗好了,她像只小狗一样嗅了嗅,姐姐的沐浴露和洗发水也很好闻。
又嗅了嗅自己身上,应该没有汗味了——之前被老男人追的时候,她连衣服都被汗浸湿透了,那姐姐之前,是不是闻到了她身上的汗味?
南佑疏窘迫极了,很想让许若华忘掉她狼狈窘迫的样子。
而后尴尬的事情发生了,浴室里没有毛巾,衣服也没拿。
也许姐姐刚才也忘记了。南佑疏小心翼翼地穿上拖鞋,像只企鹅一样裸着身子走到门口处,充满热气的浴室里暂时还不冷。
南佑疏软软地喊了声:“姐姐……对不起,我忘了拿换的衣服和毛巾了。”
时间回到十几分钟前,许若华让许严宽手下的人查了查南佑疏。
第一,是因为她不是个容易相信别人的人,要她接近一个人,那个人就必须是她知根知底的
第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想知道关于南佑疏的事情,哪有爸妈卖女儿的,如若真是这样……把她还回去无异于再把南佑疏推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