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船上打伤你的是谁,你心里有数吗?”
穆玄苍的神色古怪起来。
“是谁?”纪逐鸢也看出来了,穆玄苍知道是遭了谁的偷袭。
“这是我的事。”最后穆玄苍说,“你们救了我一命,让我暂时藏身于此,算我欠你们一条命。”说着,穆玄苍拿手在身上摸了一圈,无奈笑道:“改日让人把信物送去,身上什么也没带,唯一值钱的就是那颗牙,也给人了。”
“不用你报答什么。”沈书想了想,走到穆玄苍面前,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们都不想牵扯进你们帮派中的恩怨,我哥打仗,我在都元帅府谋个文差,都只想过点普通人的安生日子。若要刀口舔血打打杀杀,早从官军的队伍里出来,我们就可以去混个什么地头帮派。”
“跟人造反,就比混帮派,更高贵吗?”穆玄苍讽刺道。
沈书思忖道:“造反是反抗盘剥钱财甚至性命的官军,朱元璋的军队,也在保护普通百姓。混帮派无非是对老百姓横,对官军怂。我不否认也有些讲义气的帮派劫富济贫,但富人也不都是坏人,也有本本分分做买卖,发了财反哺桑梓的。”顿了顿,沈书又说,“这没有谁比谁高贵,在这乱世,心术不坏,不抢不偷,不杀不奸,不对不义之事保持沉默,就已很了不得了。穆兄派人保护我,我很感激,但我毕竟不是暗门中人,既然暗门已有人不服你,你派人保护红巾军中的幕僚,也不妥当。”
少顷,穆玄苍才勉强嗯了声。
“住在我家隔壁那家人,你认识吗?”
穆玄苍摇头。
沈书本想让穆玄苍帮忙查一下张婶同什么人来往,既然帮人盯梢,当然有好处可拿。但才说了不想同暗门牵扯过甚,自然不能现在打自己嘴巴,得要言行一致。
既然一开始和穆玄苍打交道便是因为穆华林的吩咐,让兀颜术把康里布达的消息都递送到沈书这里,而兀颜术已经死了,穆玄苍坐了他的位子,当然要代行职责。但到底沈书用穆玄苍的人搜集情报,都是为公事。眼下这件,是私大于公,还是另想办法。
要走的时候,纪逐鸢突然伸手过来,牵住了沈书的手。
沈书:“???”
“我们俩是一对。”纪逐鸢看着穆玄苍说,“我救了你一命,你要打沈书的主意,先得问问我同不同意。”
沈书当即满脸通红,踹了纪逐鸢一脚。
纪逐鸢却不为所动。
穆玄苍爆出一声大笑,继而疼得脸上抽搐,咳嗽数声,答道:“行,看来你是当然不同意了?”
“是,我不同意。”纪逐鸢紧紧握着沈书的手,不让他抽走,“或者你先杀了我。”
“哥!”沈书叫道。
“小子,你问问你弟,如果我要杀你,你能不能侥幸躲过。”穆玄苍竖起一根手指,先指沈书,再指纪逐鸢。
“用说的,比不上用做的,要是你有把握,我随时等着。”说完纪逐鸢就牵着沈书走了。
“有意思。”穆玄苍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看那两兄弟离去,神色间又变得萧索无比。
坐到马车上,沈书使劲挣开纪逐鸢的手,他掌心里都是汗,脸还红得很。想说纪逐鸢两句,又怕伤害他的自尊心,才低头,马车开动,纪逐鸢一臂伸过来把沈书揽在怀里。
“害羞什么?早晚大家都得知道。”纪逐鸢道,“今年生辰一过,给你说亲的人只会多不会少,难道你想藏着?”
沈书有点紧张。男人同男人处在一起不是没有,但早已不像过去某些朝代可以大张旗鼓,大元以来,这是伤风败俗的事。就算干的是造反的事,数十年间,朝廷严令之下,民风民俗随之变迁,旁的不说,逛个青楼,小倌也叫不出一个来。要不是受了晏归符的启发,沈书现在也未必会朝情情爱爱上去想,一旦领会到纪逐鸢的意思,沈书虽觉有些离经叛道,但为纪逐鸢离经叛道也没什么。
可如果要昭告所有人,沈书还是有些紧张,而且要是纪逐鸢这么做了,要是有一天他又不想跟自己过了,他的名声不就坏掉了,那时候哪还有女孩子愿意跟他?
“说了不娶就不娶,你……”纪逐鸢听得只想揍沈书一顿,偏偏舍不得,只好往自己大腿上揍了一拳头。
沈书想起当时他想给康里布达和高荣珪摆一桌酒,搞不好也是弄巧成拙,也没问他俩愿意不愿意。要是请一帮子兄弟都来吃酒,就当同纪逐鸢“成亲”了。沈书没办法再想下去,只是说:“再看看。”
纪逐鸢显得不大高兴,没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