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踩下去感觉并不单单只是骨头。

好像是没有被刮得干净骨头,上方仍旧沾着血块，粘腻地鞋底上传来。

季时感觉耳后一阵发凉。

血腥味随着他踩下动作逐渐在空气中扩散开,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低下了头。

而在他垂眸下那一瞬间，在他身侧温顺水流，忽地剧烈地颤动了起来——

……

……

“轰！”

在山林中间，蓦地传出了一声响声。

好像是什么树干倒塌声音，虽然并没有传出多大巨响和轰动，但在安静雨林区足以让人一震。

宋泠正踏过溪水,被吓得脚一滑，一头栽进了水坑里。

他连忙把头拔出了水坑，朝着声响方向看了一眼，鬼叫道：“妈呀！这不是季时去方向吗……季时！季时你怎么了！”

说着就把手举在头顶,跟奇行种一样一扭一扭地飞奔过去了。

敖真也听到了这个响声,立刻折回头就跑。

他探索速度极快，已经离季时和宋泠出发地方有很长一段路程了，因此加快了脚步，顺着水流气息跑去。

那股水流就是他特地留在季时身边，怕就是他不在身边时，这柔弱凡人遇到了危险。

果然，分开不过半个小时时间就出事了。

敖真蹙起了眉,咬紧牙关,甚至连嘴唇渗了些血丝都没有注意到。

他心中暗想：“快点。凡人……你可千万别出事了。”

宋泠虽然宛若丧尸，但离得近,跟加紧步伐敖真几乎是同时赶到。

他们匆忙地来到了发出巨响地方,一眼便看到了倒在地上树木,枝干与地上丛生枝叶缠在一起,阻挡了他们视线。

宋泠：“季时！季时在里面吗？！”

刚才余震还没有散去，耳朵有些不清楚。枝叶后似乎有人应了声，又似乎没人应声，含含糊糊，听不清楚。

宋泠：“季时？！我靠这个树干挡着怎么过去啊！小阎王，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搬……”

他话还没说完，敖真就一个健步冲上去了。

小龙王此刻小孩儿身形派上了用处，虽然枝叶繁生，但都树枝细长，他用手拨开了一大片树叶后便从中轻盈地跨了过去，转眼就消失在了视线这一端。

正准备徒手抬起两百斤树干宋泠：“……”

不是。

现在都这个关头了。

你能不能稍微记得一点还有我这个人啊？？

于是宋泠也拨开了树叶，哼哧哼哧地维持着狗刨姿势，艰难地从树丛中爬了出去。

他好不容易将半个身子挤了出去，一只手艰难地按在了地上，刚想要大呼一口气，就感觉手心里触感不对。

似乎。

有点粘。

有点稠。

有点血腥味。

好像……

宋泠低下了头。

他缓缓地将手心翻了过来。

一个肉色血块，就这样在他掌心里握着。

血块原型似乎是某个部分肉，上面还沾着碎骨。但那碎骨已经被咀嚼得四分五裂，稀稀拉拉地沾在肉块之上。

一滴血。

缓缓地顺着他指尖留了下来。

“啪嗒”一声。

滴落在了地上，将绿叶染得鲜红。

宋泠：“……”

宋泠：“啊啊啊啊救命啊！！吃人了啊啊——”

这啥啊？！

这不是没有开发区域吗！？

为什么他妈会有肉块啊！

宋泠叫得声嘶力竭，声声泣血，快要嗝屁时候，一声清冽声音打断了他鬼哭狼嚎。

季时说：“别喊了，真想叫得馆外人都听到吗？”

他声音不大，但就是这么轻飘飘一句话，终于把宋泠给拉回了现实。

宋泠打了两声嗝，泪眼朦胧地抬起头。

季时蹲坐在他面前不远处，一只手放在地上，修长指尖不知在地上摩挲着什么。他微微侧着头，脸上没有什么惊吓过度表情。

敖真就站在季时旁边。

小阎王眉间褶皱没有刚才深了，一直紧握拳头也松了开来，背在了身后。他就站着，没回头也没说话，视线一直停留在季时指尖触碰位置上。

宋泠：“季时，你……你没事了？”

“一会儿再说。你先起来吧。”

季时说着，便直起身来，将宋泠身边枝叶给拨开，好让他能从中出来。

宋泠费了一番力，终于爬了出来。

他拍了拍身上灰尘，又龇牙咧嘴地把手上血水给甩开来，才凑到季时刚才检查地方前。

一低头，他就看到了一地碎骨，带着丝丝血肉，将地面染成了一片红色。

有些碎骨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上面血迹已经干涸；而有些骨头还非常新鲜，骨头残留物甚至都还没有变质。

这些碎骨量不多，但踩在染红丛林之上，还是让人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宋泠颤抖道：“这、这是什么？”

“我不小心踩碎了一块骨头，因此发现了这里，”季时指了指地上一块被踩碎骨头，“不过我还没有来得及看，敖真，你留下水流就有点暴走了。”

“大概是感觉到了血腥味吧，”敖真一直绷着脸终于松了些，“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我想既然发出了声音，你们应该一会儿就会过来，我就趁这个机会检查了一下。”

季时说着，用树叶包裹住了一个骨头，举了起来：“骨头上，有牙印。”

宋泠诧异：“牙印？所以这些骨头，不是自然腐烂而死亡，而是……被、被吃？”

季时点了点头。

他拨开了地上树叶，一种奇怪脚印就展露在了他们面前。

这些印记相当奇怪——如果光看脚印，那么脚印根本不大，甚至比人类手掌还要小，形状有些像猫。

但是每有两块这样小脚印，就又连着一块大印记。大印记近乎接近于圆形，单看并不大，可若是脚印……那就不知道多么大巨物，才会留下这么大又奇特痕迹了。

季时和宋泠都没能推测出来这是什么动物脚印。

敖真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只觉得有点眼熟，但他见过了这么多奇珍异兽，怎么看怎么想，都没有一种凶兽是这样脚印了。

这……

可有些麻烦了。

他蹙着眉，一直盯着这痕迹不走，季时便问道：“你知道是什么吗？”

敖真沉思了许久，最终摇了摇头：“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但是……在我记忆里，就连妖兽，都没有这样脚印。”

连小龙王都没见过，这事严重程度就越发大了。

如果见过这样妖兽，说不定还能顺藤摸瓜地找一找，可见都没见过……

别说找到这妖兽了。

这妖兽真出现了，怎么对付它……或许都会是个难关。

季时叹了声气：“先不要管它是什么了。这个脚印似乎通向了什么地方，既然来了，我们就一起去看看吧。”

宋泠忙应了声，沿着这串耸人脚印向前走了。

脚印最终是在一个洞穴口停下。

洞穴并不大，堪堪开了个口子，也不深，光是在门口就能看到洞底了。

季时在洞穴门口打量了一番，正准备走进去探探路，一只手便挡在了他面前，阻止他向前动作。

小龙王侧过头看他一眼，没说话，径直先走进洞穴了。

季时微微一怔，很快跟着他步伐上前。

洞穴里比外头还要阴凉上个七八分，刺骨冷意几乎要刺穿人肌肤。

前几日下了雨，洞穴内相当潮湿，青苔与杂草从缝隙中生长而处，在空旷洞穴内又增添了几分阴冷和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