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这又是何苦呢,既然您还想听,草民就再讲与你听……”柳清言最终还是转过身,目光平静如一潭死水。
呵,可不就是将死之身么……
“当年先帝昏庸,灭我柳家满门忠臣,我柳家三代为官,代代以清正廉洁为祖训,他听信宦官一面之词,以贪污受贿为名让我柳家满门抄斩,我如何不恨?”
“满朝文武,无一人替我柳家谏言,一群大臣只顾保全自身,我如何不恨?而当年我无力为家人报仇,只能顾着自己逃出家门,最后以这样的方式为家人报仇,我如何不恨?”
似是终日压抑的情绪终于得以发泄出来,语气仍然平静,可他再反应过来时,已是满脸泪痕。
“而当年我既选择了以这种方式来报仇,就只能对自己比对任何人都狠。”
“穆之……”柳清言低低地叫了他一声,程穆之险些被他这一声唤逼得控制不住自己,双眼通红。
“阿言,我保你出去吧,朕……”柳清言未待他说完,便轻轻摇了摇头。
“穆之,我这一生二十三年,早些年遇到你已是生平之幸,而后来家中变故,我这心里除了恨便是狠,惟独心尖上还留着一块好地儿,始终存着要帮你坐上皇位的念头,如今也是成了。”
“阿言!我保你出去好不好?朕是皇帝啊,朕要保个人,谁敢有异议!阿言,我求求你了,你应了我吧,别再一心寻死了,那些事情就当作没有发生,我不在乎的,阿言!”
“这天下现在是我的天下,我要做什么,其他人没那个能耐拦着我!”
程穆之已经顾不上任何东西了,他隔着天牢的栏杆想要去抓住柳清言,可是却如何也碰不到,柳清言连天牢的锁都不让他开,连抱一下他的机会都不给他,如今连碰一碰都不行。
“穆之,你也说了,你是皇帝,你要护我这个弑了先帝的罪人,是要被诟病的。”
“穆之,天下得来不易,你没必要为了我使得朝堂动荡,我是千古罪人,你,救不了我的。”
“阿言!你让我把天牢打开,我进去瞧你可好?阿言……求求你,你让我进去瞧一瞧你……你知道的,我不怕被人诟病!”
程穆之几乎快要把指甲嵌进手心里,他仿佛回到了幼时,只会哭喊的那时候,往常所有的冷静与沉稳通通灰飞烟灭,只剩下满身的急躁与戾气,可阿言没有来哄他。
程穆之双眼通红,看着明明就站在眼前却始终无法触碰到的人,心中竟是凄苦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