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颜岁愿取来书册,他此行本也不是为悖逆父愿不从母命,更不是来颠覆颜氏满门。
他愿应召,只不过是想以父亲最为赞同的方式——求一死。旁人的忧虑,以及先考妣的担忧,他都不会触犯。
死一个颜岁愿,于这天下不过是一粒微尘沉积海河。
宫里遣来内宦,颜岁愿接到一封旨意——清理朝堂,摸清河西节度使程藏之回京目的。
两件事都不是一朝一夕可为,但就眼前来说,摸清河西节度使程藏之的底细却是第一要务。
颜氏一族根系深厚,族中曾蓄养不少暗桩,可刺探隐情亦可行刺杀害命之事。这些暗桩本是要交予下一任颜氏族长,也就今任中宁军主帅颜庭。但如今交到颜岁愿手中。
颜岁愿与这些人联系往来皆在今夕楼,今夕楼书册以特有方式排列,暗桩的人能够读取命令。
暗桩的人接到的第一个命令——程藏之。
京郊莽林苍苍,正是日落昏黄,翠色销金别有风景。风动莽林,马群驰起铺地的新枝,疾奔的玄色甲胄将新发绿芽刮下抽条。
暗桩的人终是被群马围捕住,几个察子各自靠背,竟未有被眼前群马上如日刀光恫吓住。还均是一副破釜沉舟的模样。
高居马背的为首之人,将盔帽连带的面甲掀起。这是一张丹青妙手也难以描就的面皮,分明昳丽绝伦,却眉宇含煞,任谁也不敢将心底状似美妇的轻视形与辞色。
“谁家的察子,”程藏之疏朗着长眉,“竟有几分骨气。”
已有接话的,“之前来的那些察子,还没见我等围捕的阵势就屁滚尿流。今天来的这茬,倒是很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