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奴婢一介残躯,本不该多言政事。但,奴婢此身皆系在君王。奴婢为了皇上,也为了大宁,必须要逆耳皇上一次。颜尚书是天下闻名的清廉典范,人人信服不假。可程节度使,在朝三年虽胡搅蛮缠颜尚书,却一副坐山观虎斗的做派,朝中大臣与程节度牵涉甚多,身后又有河西数十万驻军,不得不防啊!”
一席话,点醒李深。他最忧心的就是,究竟有多少朝臣是站在程藏之阵营。帝心骤变,神思飞转。
颜岁愿无声太息,却三振衣袖,再次屈膝跪地,他道:“皇上,臣颜氏子弟,世代领中宁军主帅之职,却从不问朝廷请封正名,也不向天下兵马宣扬。臣父亲从祖父手中接下主帅一职,毅然忠守竞邻关,战死沙场,不得尸骨。臣,更是遵从父命,不承接中宁主帅之位,不清不白被逐出中宁。”
“一切所为,皆不过是为效忠君王。望君王知臣一族忠诚赤心,望君王见中宁军永远精忠报国。中宁军永远不同其他军阀,永不世袭,永不拥兵自重。”
三叩首,颜岁愿额心触冰凉地砖,“臣愿以臣一族世代忠诚之心、臣此身荣辱生死担保,陛下临朝一日,程藏之便臣朝一日。”
金州之时,虽觉得自己上了程藏之的当,主动请缨为其打消猜忌是自己愚蠢了。可真到了不该犯蠢的时候,颜岁愿竟还是赌上所有去犯这个蠢。甚至为他连夜写了奏疏。
话到这里,李深哪里还敢再犹豫,当即挥袖起身,亲自扶起颜岁愿,“颜卿何必如此言重!朕信便是!”
“臣,谢主隆恩。”
杨奉先垂眸,掩盖下一目愤恨。不想颜岁愿为程藏之这个对家,居然如此毒誓。这实在在他预料之外。
这些年来,各道节度使皆拥兵自重、盘踞一方,不听朝廷调封,皆以世袭制交接军队掌管。唯有中宁军不如此,中宁军几代主帅并不是一系子弟,更无子承父业,深得帝心。
但,杨奉先还是壮着胆子道:“皇上,颜尚书话虽令人铭感五内,但,程节度使又是如何想的呢?倘若程节度使不领会颜尚书的情意呢?”
李深和颜岁愿一同看向杨奉先,最终还是李深道:“杨奉先,你到底想说什么?”
杨奉先道:“皇上,不妨将颜尚书扣在斋宫,对外声称侍奉天子斋戒祭天,再将皇上得到功勋薄一事透露于程节度使,以观望程节度使的反应,再作决定不迟。”
见李深眉宇见有动摇之意,杨奉先添柴加火地道:“皇上,即便不是为了社稷王朝,为着颜尚书这份信任、赤子之心,也该当谨慎。”
李深彻底动摇,但还是给颜岁愿颜面,征询其意见:“颜卿以为呢?”
颜岁愿眸色平静,缓缓抬臂作礼,道:“臣,谨遵皇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