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奉先蹙眉,垂眸与李深目光相触。李深打心里希望颜岁愿与程藏之交好,最好是岑望之前说的‘苟且’之好。他不能只依靠中宁军,颜家如颜庄那般忠诚之人,是少数。
因此,杨奉先再问一句:“颜尚书,当真如此吗?”言语之间已隐含暗示。
换在从前,颜岁愿会默认。但如今,既不甘为棋子,自然不会让人拿捏。他道:“千真万确。”
然,他在李深和杨奉先微沉的目光之中,又道:“但,程节度使所言亦然不虚。只是臣以为,程节度使与臣未有至感激地步。既是同僚,危难之时,岂有内讧之理,理当施以援手。”
程藏之听罢,唇角翘起。他明白,颜岁愿这是在告诉皇帝和杨奉先等人,谁都别想拿他与颜岁愿之情做文章。颜岁愿不会就范,只会奋起反击。
李深明白颜岁愿这枚棋子不听使唤之后,怒气横生头痛欲裂。杨奉先只得代为道:“今日至此罢朝。”
常铭愣了,心火旺盛。但转念一想,就此罢朝,皇帝这是对锁龙井拨款贪污一事闭目不问了?他得救了?
“臣有一事奏。”颜岁愿不等杨奉先出言,“工部擅自挪用修筑锁龙井的拨款,致使锁龙井不能造福百姓,反使兖州水系紊乱为祸四方。工部尚书常铭,难辞其咎。还请皇上裁决。”
李深忍着头痛,遥遥直视颜岁愿,道:“清明才过,颜尚书莫不是想青京再过一次清明!此事,就此作罢!不准再议!”
颜岁愿心中冷笑,李深会翻脸在他预料之内,但李深枉顾兖州百姓之苦,实是令他不齿。
本要再次直谏,程藏之却与他并立,道:“启禀皇上,臣在兖州锁龙井险些为暗河甬道碎石掩埋。臣,请皇上还臣一个公道。否则,臣身为河西驻军主帅,心有不平。”
随着程藏之所言,武将之中居然有近半数人跪下请命,比文臣内斗那日还要壮观。
李深抿口不言,眼前青黑,喉头似有血腥味。他心中一个念头无比强烈,他一定要将这四分五裂的天下以及满朝反骨不驯的逆臣交给李湮。他要让李湮做亡国的罪人!
身为皇帝,他见朝堂纷乱,臣子不敬,想的居然不是治乱扶危,居然是借此报复李湮,一偿己快。
常铭见状,当即向刘玄投去求助目光。奈何刘玄一副慈眉善目,实则铁石心肠。何公子只说挑起程藏之和颜岁愿内斗,日后定会得到大将军褒奖。但,局势总是瞬息万变,何公子只寥寥数语,他只恐不能作数,因而另有准备。
至于常铭,刘玄记恨他上次当着自己的面向程藏之投诚,岂会真心帮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