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园寺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就像他小分表上的那个-1一样。他不愿意去深究裁判为什么不抓小成和宋柳的跳跃,不愿意去深究裁判为什么一定要抓住他结尾的那一下踉跄不放。
小成在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这是西园寺第一次看见这个只小他一岁的弟弟在自己面前哭成这样。他知道这个弟弟特别要强,最大的愿望就是要超过比自己强的所有对手,但同时小成又特别纯粹,他看重公平,看重实力,不屑于去用偷奸耍滑的手段赢得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也是他没有继续跟随长崎春训练的原因,当然他离开不久之后,长崎被爆出丑闻也就没资格从教了。
小成内也心里的那根线划得过于清晰,他眼中的世界是黑白分明的,或者说他愿意去相信这个世界是黑白分明的。但是西园寺不一样,西园寺心里的线早就被磨得只剩一个浅浅的印迹,他会守住这条线的存在,但是他也早就懂得绝对公平的事情本来就是不存在的,不管他喜欢不喜欢,这种事情的出现是没法改变的。
他真是羡慕小成心里的本真和赤诚。
西园寺轻叹一口气,上前把哭得委屈兮兮的小成搂进怀里。小成在被抱住的同时也攥紧了西园寺的队服外套,他把整张脸捂进西园寺的肩窝里,他说:“我特别特别想赢你,可是我不想这样赢你啊!”
西园寺不说话,就任由小成把自己的脖子蹭得湿漉漉一片,然后像撸猫一样捋着他的背来安抚他的情绪。
他想着刚刚小成前言不搭后语的朝自己发泄的那些话,然后在脑海里翻找着近几年的记忆,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像小成说的那样,很久没有特别大的情绪波动了,很少大笑,更别提这种像小朋友一样的发泄式大哭,就连训练时候达不到效果的发脾气都是不温不火的。每次情绪不稳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忍下来憋回去,年纪轻轻就像个看透人世的小老头一样,难怪小成小朋友会觉得他活得真累。
接着,西园寺想到了迪兰。每次和这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真的是心情最舒服的时候。他想到这儿,忽然鼻酸,他也不知道这忽生的难过是从何而来。
小成内也的情绪已经缓和下来了,短暂地调整了一下就和西园寺一起去记者会了。在记者会的房间门口,小成的教练还点头对西园寺打了个招呼,用口型示意他加油。西园寺慌乱的朝他鞠躬行礼。这位教练一向不苟言笑,西园寺每次都不太敢跟他打招呼。
记者会上西园寺毫无意外的成了被记者重点关注的对象,例行问完小成和宋柳之后,记者们就把问题一股脑涌向这位令人大跌眼镜的铜牌获得者。
西园寺在镜头前永远是十足十的优雅有礼。
他说:“两位选手都是厚积薄发的类型,在赛季后半奋起直上一点也不奇怪。”
他说:“技术专家们的严格要求对选手是有好处的,起码我之后肯定就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他说:“我需要向广大花滑选手们说一个重点小ti,比赛过程中改动作构成不要只计算分数,记得把节目时间也算一算。”
西园寺泽明不愧是在记者圈里被誉为铜墙铁壁的采访对方,不论记者抛出什么问题,他都不会留下一丝缝隙可以让这些用笔杆子吃饭的人借题发挥。这次记者会也一样,记者们都盯着他是不是会流露出一丁点的不忿,只要有一点,他们的报道就能价值千金。可惜的是,西园寺还是那个铜墙铁壁的西园寺,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对记者们随和且疏离,完全不给一点突破口。
起起落落的四大洲赛总算结束了,西园寺收拾东西要回酒店的时候,小野松平凑到他跟前说:“保罗·兰瑟又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