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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茅清平对过往的实在絮叨,捶他的人时常因承受不住,以至只等得及意思意思只捶他两下,便就骂骂咧咧地跑了。茅清平并不知是自己的表达欲救了自己,还当是人家不忍心了。

沪城今个的火车车次都过了,茅清平只能回家去。

茅家是个两连栋的小洋楼,听得两声极有家教的敲门声传进来,还在洗脸的茅清平忙拎着没挤的湿脸巾要去开门。

茅清平:“阿孝回来了?”

眯着眼,用咬牛筋的力气去瞧来人,茅清平极娴熟地失望下来。

茅清平:“揽晖?揽晖,今个我又没等到他。我错了,不该叫他去……”

茅清平牌的咒经,扑面而来,叫方达曦的牙又疼了。因了茅清平嘴碎的缘故,方达曦都开始体谅阿西的寡言少语了。往常茅清平去静蝉路做客,方达曦都不敢叫仆人给滔滔不绝的茅清平端水喝!

五年了,鹅肝生煎天天吃,也会狗不理;吵架占理的一方,也会因大声高喊与喋喋不休失了人心;五年了,算作是被灭门也不为过的方达曦,并不懂得茅清平为何总喜爱将自己的不幸,对旁人壮怀抒意。

自己的“不幸”,不该像老狗一样,找个没人的地方躺下,自己静静地死去,不叫旁人看到么?

直等方达曦被唠得脸色有些不大好,茅清平的口舌终于干了。

茅清平:“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揽晖,找我什么事?”

方达曦:“守慎,帮我拟份遗嘱。”

茅清平是东联大政法系第一届的学员,也是方达曦聘了九年的律师。

茅清平跳了起来:“揽晖你得了绝症?!”

方达曦:“我每顿白饭都三海碗,你可盼着我点好吧!只是再万事随人不随天,也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守慎,我人忙钱多,也没双亲妻子或子女。因此不少人都顶热心地替我的钱,瞎操心、瞎不放心。好在我家里现在留下个弟弟,我想安排好他。”

茅清平:“你为的执月啊,我懂的,我懂你的,揽晖!我就是没安排好阿孝,我错了,不该叫他去的,如今只我一个守着陈、茅两家的房子,我晓得所有战争都不该的,流尽血与……”

又来!方达曦快被逼急了,手都抖了,头皮也麻,想着不来点猛药,自己得被茅清平给熬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