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神仙一揭头上的帽子,从脚底板到天灵盖的智慧,那是真冲天冒出啊,可这也不耽误茅神仙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啊。
于是,陈二只能来求方达曦,去给自己提亲。
这事,方达曦顶痛快地就应了下来。原本,他还想着哪天先由陈礼带自己去瞧瞧那个叫陈礼想了半辈子的女人,到底是个怎样的神女模样。可为了辅导阿西功课,他一个帮派头目,竟埋首在中学课本的困顿里□□,怎么也腾不出空来。
已至沪城七月,今年的青蝉在土里醒得比往年早。
沪城的女人们都比冬日醒神了些,家中的衣物棉被乃至书本,与皮的、木的、铜的……都因一个冗长春季的温与水润而长了短绿毛,并无旁的法子,只有太阳能搭救它们。
沪城太潮湿了,像少女总含泪的眼。
等支使丈夫们忙完了,沪城的女人们除去继续温习温习欺负自家男人,还要去找了、或向邻居借了鱼嘴剪子,给自己与母亲或闺女、姐妹剪新流行开的燕尾刘海。
沪城的男人耳根是豆腐,倒地不能扶,可他们的心眼并不是磨豆腐的豆子,他们钟意太太的生气、太太的爱笑,太太的新刘海儿。
这是沪城古老的传统与恩爱!
这年月里的日子呢,不好过,也还没到特别难过,那就马马虎虎、顺顺当当地照着老规矩过。
方达曦才跟外边办事回来,脸黑得像汪烂泥塘。
沪城上周换了新的市长秘书长,新秘书长似乎还不懂申帮于沪城,同九道江于沪城,是一个样的斤重与流长——申帮的舞厅、酒厂、报馆与面粉厂,被新秘书长关停了好几家。
方达曦倒没急着去怪罪新官,他也不担心损失的买卖找补不回来,更不怕新官是块味道太辣的硬骨头。他笃定有规则的地方就有漏洞,住着人肉的皮囊里,一定有软肋,这是一向的。“一向的”,不一定全对,但总不会大面积地错。
只是天太热了,叫方达曦发汗、缺觉也烦躁。原本是想回来睡个晌午觉,却被窗外的青蝉叫得越发眼睛瞪得像铜铃。
方达曦忽然翻身下床杀将出去,像要将沪城里一夏天的蝉都掐死的意思。
方达曦:“执月!出来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