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青年的瞳孔猛地缩小。
“是一团头发。”齐冶神经质地重复了一遍:“她只剩下头发了,师兄,她被人毁尸灭迹了,师兄,我母后她什么都没有剩下了!!!”
他用力地握住青年的手,双手冰冷发抖,语速极快:“她……我母亲!除了头发什么都没有留下了!而且啊……”
齐冶瞳孔失焦地注视着黑衣青年的面庞,似乎在看他,又似乎看向了遥远的过去。他低哑着声音,一字一顿道:“就她剩下的那一点头发上……我感受到的……全是无极的灵力。”
“齐冶!”黑衣青年感受着手里冰冷的温度,低声道:“你冷静一些,我们不谈这个话题了好吗?我们换……”
“无极必须死!”齐冶突然喊了出来。他嘶吼着,双目赤红滴血,俊美的面容可怖扭曲。他几近疯魔道:“他必须碎尸万段!他必须死无全尸!他必须死后被人唾弃辱骂一万年——”
“你他妈清醒一点!”黑衣青年终于也喊了起来。他猛地甩开对方的手,揪住对方的衣襟大声喊道:“无极已经死了!”
“——他已经被你亲手杀死了!”
被揪住衣服的齐冶仰着脸,愣怔地看着对方。
半晌,他才慢慢垂下眼睑。
黑衣青年松开他的衣襟,齐冶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缓缓坐回原位。
“……后来,北梁被五皇叔接手,他成了北梁皇。”
齐冶低低地叙说着,声音嘶哑难听:“但是也许是龙气被无极成功吸收的缘故,很快,蜀南联合其他几个国家,大举进攻北梁,誓要报了那国土被割让的国耻。五皇叔亲自带兵抵御外敌,但不知为什么,居然病死在了沙场。”
“北梁成了一盘散沙,无人把控局面。我那时候也被无极留在蓝山禁足,无力出山。”他低着头,缓缓道:“于是不过两个月,北梁就被蜀南占领,北梁就……没了。”
静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半晌,黑衣青年重重地敲了敲齐冶的脑袋,粗声粗气道:“你就非要在一个喝酒的日子里提这些事情,这不是折磨自己吗?!”
齐冶捂着自己的脑袋,怔怔地看着对方片刻,低声道:“抱歉。”
“觉得对不起我就喝酒。”对方递过一杯酒:“此酒名为解千愁,可烈了,你试试。”
齐冶接过,盯着酒杯半晌,突然笑了一下。
“师兄,”他低声道:“你还记得,我之前说的,人生若是可以重来我该如何吗?”
对方忙着给自己倒酒,随口道:“不记得了。”
“哦。”齐冶晃了晃酒液,突然笑道:“那也好,我正好对我之前说的话后悔了。”
黑衣青年疑惑地看着他:“什么后悔?”
“我说,人生若是可以重来,我一定会去提醒父皇无极的异样。”齐冶慢慢道:“我现在想了想,觉得不妥。”
他将解千愁送到嘴边,一饮而尽。
烈酒入肚,齐冶眉眼弯弯,竟是微微笑了。
“人生若是可以重来,”他放下酒杯,慢条斯理道:“我定要在拜入师门之时,就隐藏身份,埋伏设局。装成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乖孩子,逐步取得师门里所有人的信任。”
“然后在无极最信任我,对我最不设防的时候……”
“砰!”
石桌上的酒杯砰然落地,瞬间摔了个粉身碎骨。爆裂开来的白瓷碎片凌乱地铺散在粉色的花瓣上。
黑衣青年缓缓抬眸,他看见在怒放桃花相映下,对面红衣青年的笑靥竟比桃花还要艳上几分。
然后他听见齐冶微笑着道:
“……将他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