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庸在心中默默回忆暗折内容,以他的经验来看,其间所记应当并无什么会惹得官家不喜之事,除非……除非是今日午间开封府外那番纠葛。
他心中蓦地一惊,难道官家当真对那位叶大人有什么好逑之思,所以见着那许多少年英杰围着她打转,便心中不悦?
这这这,这可是要捅破天的事啊……
当年先帝真宗还是皇子之时,对刘娥一往情深。
虽然太宗下旨将她逐出王府,仍然偷偷地将刘娥放在臣子府上,当外室养了十几年,时常前去相会,待太宗驾崩,真宗登基便将刘娥接入宫中,由美人做起,步步封赏,最后甚至为了给刘娥封后,将李氏之子抱了给她养育,对外宣称是刘娥所生。
刘娥后来又做了太后,借着官家年幼,掌权十一年。
当今天子较先帝更重女色,阁老相公们面上不说,暗中却都提防着再有如刘太后事。
难道官家连养外室这等事也要效仿先皇不成?
吴庸一个念头还未转毕,却听得仁宗开口道:“去查这几人家世。”
他连忙应了,却又迟疑道:“那展昭受封御前护卫之前,皇城司便已查过一遍了。”
若是家世不清白,有什么污点,早在这一关里就被皇城司刷下来了。
仁宗“啪”地一声合上手中折子,随手扔在御案之上,淡淡道:“去查!三代近亲秉性,家中女眷性情,往来人情账目……统统仔细查了报上来!”
吴庸当即领命,正欲出殿,却听仁宗在上头似乎又自言自语一般低声说了两句什么“武人”“文臣”的,他遂暂缓脚步,停了下来,等着听官家是否别有吩咐。
仁宗屈指在案上敲了敲,边想边说道:“你去将京中官宦人家的未婚子弟暗中拣选一遍,将合适之人列个单子呈上来。年纪需在二十岁到二十八岁之间……”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想到那暗折中所提及的白玉堂和丁家幼子两人年纪皆都不大,心想万一叶燃就是偏爱这等年少俊美之人也说不定,遂改口道:“还是十八岁到二十八岁之间罢,嗯,须得面容俊秀,身姿挺拔,不得悍妒,不得冶游,雅擅笑谑更佳……家中高堂必得性情温和,善能容人……”
仁宗提要求是张口就来,洋洋洒洒二三十条,吴庸边听边记,心中却是叫苦不迭。
他此时倒不觉得仁宗是要养外室了,看这架势怕不是要养女儿……便是替公主相看驸马也没这么多条件的。
先帝只有两位公主,一位未及周岁便夭折了,到了仁宗这里,女儿是生一个死一个,宫中已经许久没有公主了。
这二三十条若是当真一一落实下来,只怕自己到时候只能交上一张白纸,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仁宗一怒之下削了职位。
仁宗却不管下面的人要怎么想的,将话说完便心满意足地挥手命人退下,看吴庸走了两步,又想起一事,遂又把他叫了回来,道:“她查案之时若调动皇城司人手,你们三个不得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