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这样,久间依然觉得自从画肖像画后,自己的耐心好多了。为了满足客户的虚荣心,他一直努力将人物画得高雅、美丽。但就算这样完成的作品,对方一定还会提出三四处让人难以接受的修改要求。
久间只能依赖牧子拿订单的本事,所以她说最好不要见客户,那久间也就只好听从了。实际上,他此前见过的肖像画客户很少。而且,其中几位也确实如牧子所说让人不快。
牧子因为以前做过人寿保险的销售,所以常能拿回来订单。以前通过中间商拿订单的时候,甚至都没有这么多工作。那时就算闲上两个月,也不足为奇。但自从牧子知道中间商提成过高,就说那我试试看吧。就这样,牧子接手了为久间拉订单的工作。
“这和卖人寿保险的秘诀一样。”牧子曾对久间说。
她因为做“销售”,穿着也越来越华丽。明明已经是三十二岁的女人,化完妆以后却看起来比实际年纪年轻许多。她还说总穿一样的衣服会让客户觉得寒酸,因此不停做新的。甚至为了拉订单,还要花大价钱去买高级水果或点心做礼物。
确实,打扮得太寒酸容易被人瞧不起,客户也就不会找你订画,即便答应了润笔费也会便宜许多。其他推销员为了商品能卖上好价钱,也都在服装上有所投资,牧子不想让客户把久间和那些廉价的肖像画家混为一谈,因此才打扮得如此光彩照人。她以前做过人寿保险推销员,但品味却好到让久间吃惊,用清新脱俗来形容亦毫不为过。牧子在色彩搭配上曾征求久间的意见,但这基本没有必要。只是,她的妆化得有点儿太浓了。久间指出了这点,但牧子说这是自己在保险公司时的经验,在外面和人见面,不能像普通家庭妇女似的打扮得太土气。久间觉得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就没再说话。不过不久以后,久间总是会不经意间从牧子身上感受到一种别样的风情,仿佛自己面对的不再是自己的妻子。或许也因为她正值女人的妙龄。不可思议的是,久间平淡已久的也开始变得强烈起来。
“我也不可能总年轻,以后要不要改穿和服呢。不过,和服比套装更费钱……”最近牧子这么说过。
久间暗暗想,和服也许更显风情呢。
牧子从前就总说不想一直这样租房子,想盖栋自己的房子。久间开始时感觉像痴人说梦,但现在觉得工作要是能这样继续下去,说不定五六年后能买栋小房子。
“那种小房子怎么行。我们要盖一栋带正经画室的,房子要盖在安静的郊外,这样你也可以在光线充足而且足够宽敞的画室里工作。”
牧子不懂画也不懂画坛,却深信久间富有才华。她似乎因为久间是仓泽的朋友,所以深信久间有朝一日也能画出好的作品。
久间带牧子去过几次仓泽家。
“有那么棒的画室,仓泽先生当然能画出优秀的作品啊。你要是有那么一间画室肯定也能画出好作品。”
虽然不是很频繁,但牧子每次去仓泽家,希望就会膨胀一点儿。她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还去保险公司做过推销,但性格并没有因此变得畏首畏尾,反而给人一种过分单纯的感觉。
久间曾这样告诉牧子:“我早就放弃了一般意义上的绘画。虽然很痛苦,但我已然知道自己没有才能。因此现在才画这种东西,而售卖过肖像画的画家,是不会再有机会得到画坛认可的。很感谢你,不过你还是不要再对我的才华有所期待了。”
但是,牧子却说:“不是还有仓泽先生吗?你去求一求仓泽先生,重回画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不想给仓泽添麻烦,虽然我们是老朋友了,但是我一次都没有求过他,也从来没有给他添过麻烦。所以我不可能去求仓泽。在仓泽面前,我已经枯萎了。”
“仓泽先生我去求,关于你的事,他肯定会想办法的。”
久间苦笑:“我都这个岁数了。”
“哪有,你不才四十四岁吗?还没到说老的时候呢。”
“是吗。”久间没有再忤逆牧子。
牧子说:“你的肖像画不管在哪儿,大家都是交口称赞的。”她深信久间肖像画里那些俗不可耐的技巧即使在画坛也能获得一片赞誉。
牧子洗完澡出来,脸上带着红润的光泽。
“你拿到介绍信了?”
久间看着换上睡衣的牧子,继续刚才的问题。她穿着睡衣的模样在今夜的久间眼里也变得娇艳欲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