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假笑 松本清张 1532 字 2022-10-22

久间曾思考过事情到底是如何发展到今天这一步的。

面对这位正值妙龄、打扮得漂亮妩媚的肖像画推销员,客户们兴致盎然。他们自然明白没有那么多人要画肖像画。一是润笔不菲,再说也不是非要不可的东西。因此,他们面对牧子的推销时不会马上答应,而会对她暧昧地微笑,让她一点点心焦,慢慢地向自己靠近。他们知道在答应与否之前,这个女人绝对不会逃走。

一开始,牧子可能会去他们的公司或者家里拜访。但等对方有了坏心思后,接下来可能会把见面地点定在酒店大堂、咖啡店,或者餐厅。对于见面地点,客户有充分的决定权。比如一个正和人喝酒的客户忽然联系牧子说,你来饭店吧,或者来我住的旅馆吧,我只有这个时间才有空。或者他们家人不在的时候,还会要求牧子去他们家里。不管怎样,牧子都必须遵从对方的决定。如果牧子不同意,也就等于放弃了快到手的订单。

牧子本以为自己可以利用这种诱惑。所以最开始接触时,为了魅惑对方才又化妆又打扮,极力展现自己的妩媚,并用甜美的声音恭维对方,而对于客户抛来的似有意味的暗示也一一回应。以肖像画为媒介,刚刚步入老年的男人或者中年男性和三十岁的女人展开了各种较量。但是后来,被逼到进退维谷的却是女人吧。巧妙的借口和托词都已用尽,所有的退路都被封死。最后,只能在要订单还是放弃中做一艰难的抉择。

——牧子回家的时间又越来越晚。面对久间,她也开始找越来越多的借口。

久间装作对一切一无所知,只顾一心画画。他画得飞快。反正也是商品,花多了时间根本就是浪费。尽管如此,他的画画水平却越来越高了,精湛的技巧也越发纯熟。那是属于职业肖像画家的技术。他们不需要在画板上细致地描绘草图,画出来的画和照片上的脸也越来越像。无论是伦勃朗流还是戈雅风,他现在都得心应手。

面对牧子不同的晚归借口,久间一直压抑着自己身体里沸腾的血液。画画时听着她的声音,久间感觉手中的笔似乎自己在动。他压抑着自己的感情,而那压抑的痛苦似乎又掺杂着几分愉悦。其他时候久间都一动不动,默然静处。他自己也觉得,这和囚犯挨近监狱窗边静坐在冬日的阳光里,将痛苦沉潜在身体中细细玩味很相近。

“钱攒下好多了。”一天,牧子忽然说。

“是吗?”

“不过还不够盖个带画室的房子。要是郊外便宜点的地皮,也许能买块100坪的。”牧子声音明快地继续说道,“这都是你画画挣的。真的谢谢你。”牧子的话语间饱含深情,不像是在说谎。久间认为除去客户的事情外,牧子对自己说的都是事实。

“那先买块地也行吧?”

“不行,我要买地时把房子一起盖起来。要让你尽早有个宽敞的画室。然后,你就可以画更好的画。你只要想就能追上仓泽先生,是吧?”

牧子依然相信这点。无论久间说多少遍她似乎都无法理解。曾经和仓泽一起在画坛崭露头角,现在依然和仓泽交好,这些就是牧子评价他的基准。她相信如果不是在这么小的租来的房子里,而像仓泽一样有间气派画室的话,久间也能够奋起出人头地。败北画家的颓废她并不明白,而且跟她解释也没有用,所以久间蓦然想起来,问了另一件事。

“之前你说去京都,那件事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