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邻居西恩·多兰爬到电线杆上,在顶部挂上了一面红旗。犹太小子铜管乐队正在现场演奏——多半没经过夜总会保守的演出组织者的同意。一架警方的飞机从头顶飞过,劳埃德知道那是最新的直升机。
在街边加德纳成衣公司的陈列窗前,他看见妹妹米莉和朋友内奥米·埃弗里在一起。他不希望米莉卷入这种暴力事件:想到妹妹会在斗殴中受伤,他的心就一凉。“爸爸知道你来这儿吗?”他用责备的语气问米莉。
她无动于衷:“别这么死板。”
劳埃德对她的出现非常吃惊。“你原本从不关心政治,”他说,“我还以为你只知道挣钱呢!”
“没错,”米莉说,“但这次有些特别。”
劳埃德知道如果米莉受伤,伯尼会很伤心的。“我觉得你应该马上回家。”
“为什么这么说?”
劳埃德朝四周看了看。人群友善而平和。警察和人群隔开了一段距离,法西斯分子连人影都没见着,今天的游行显然是搞不下去了。莫斯利的人绝对穿越不了十万决意阻止他们的人,警察也不会愚蠢到帮他们过去。米莉多半不会有事。
正当他这么想时,情况突然出现了逆转。
劳埃德听见几声口哨声。他朝哨声响起的地方看去,发现骑警们已经组成了一条恐怖的阵线,警方的马匹兴奋地踏着蹄,跃跃欲试准备冲锋,马上的警察手持着剑一样的长棍。
他们似乎准备好了进攻——但劳埃德觉得,他们应该不会真这么干。
没过一会儿,他们发起了攻势。
人群发出愤怒的吼声和害怕的尖叫声,人们乱作一团,抢着从马匹前进的道路上逃出去。人群让出了一条道路,可是站在边缘的人却纷纷摔倒,被马匹踩踏。骑警们用长棍到处打人。劳埃德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被人浪推向了后方。
他出离愤怒了:警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他们愚蠢地认为自己真能清开一条道路让莫斯利党人游行吗?他们真的觉得两三千名法西斯党人能够穿越十万名被他们加害的人组成的层层壁垒而不引起骚乱吗?警察要不是被白痴领导,就是完全失去了上层的控制,劳埃德不知道哪种情况会更糟一些。
骑警控制住气喘吁吁的马匹,重新组成一条参差不齐的阵线。又一声哨响,骑警策马前进,又开始了新一轮攻击。
米莉吓坏了。她只有十六岁,刚才的声势完全不见了。人群把她挤到加德纳成衣公司的玻璃橱窗旁,她恐惧地大声尖叫。橱窗里穿着成衣的人体模型们冷冷地旁观着惊慌失措的人群和如临大敌的骑警,慨叹着世态的炎凉。劳埃德的耳朵被此起彼伏的抗议声震得生疼。他挤到米莉身前,用尽全力挡开她身前的人,希望能尽力保护好她,但这样做并没起什么作用。尽管使尽了全力,他还是重重地压在了米莉的身上。四五十个尖叫的人一齐压在这块并不牢固的玻璃上,作用在玻璃上的压力不断上升。
劳埃德怒火中烧。他意识到,警察不惜一切代价,执意要从人群之间开出条游行的通路来。
没过一会儿,橱窗玻璃喀的一声,碎了。劳埃德摔在米莉身上,内奥米摔在了他的身上,几十个人痛苦惊慌地号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