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先知的诅咒(2)

一个礼拜前,那场重要晚餐结束后我和詹米回房换衣服,他告诉我:“我觉得你让勋爵如愿以偿了,外乡人。”

我问:“他有什么愿望?调戏女仆吗?”

詹米面不改色地说:“他一直想托病闪避,你正好给了他理由像往常一样当墙头草。如果他的病名听起来很严重,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卧病在床,不会有人怪他没和手下一起出现在战场。另一方面,他派继承人去打仗,斯图亚特会赞扬他信守承诺。但如果出了差错,老狐狸也可以对英军说,派兵是小西蒙的主意,与他无关。”

洛瓦特勋爵呼唤着我,把我从回忆中拉回。“姑娘,可以请你告诉吉迪恩‘前列腺炎’怎么写吗?”他又告诉吉迪恩,“笨蛋,写清楚点,别让殿下看错了。”

于是我慢慢念给吉迪恩听。接着,我站到勋爵床边,问道:“今天早上还好吧?”

勋爵望着我,露出一口假牙笑嘻嘻地说道:“非常感谢你,我的病情大大好转了。想看我小便吗?”

我十分礼貌地答道:“先不用,谢谢。”

这天是十二月中旬,天气清朗冷冽,我们离开布尤利,准备回去和查理王子及高地军会合。查理王子独排众议,无视天气、常识与手下指挥官的劝阻,执意往南推进到英格兰。不过到了德比,他手下指挥官的意见占了上风,高地首领不愿继续前进,于是高地军往北撤退。查理王子来了一封急件,催我们立刻往南和他会合,“切勿耽搁”。小西蒙穿着深红色的格子花呢,一副氏族族长的模样骑在一列小队前方,有马骑的人跟着他,其他人则走在后面。

我们和小西蒙一起骑在小队前方,直到抵达科马尔。届时我们将分道扬镳,小西蒙和弗雷泽家族的部队前往爱丁堡,詹米表面上先护送我回拉里堡,之后再回爱丁堡。实际上,他当然不会回去,不过这就与小西蒙无关了。

近午时分,我从路旁的小树林间钻出来,看到等得不耐烦的詹米。为了让上路的人打起精神,大家会喝热麦酒。我意外地发现,热麦酒不仅适合早上喝,对膀胱也有显著的影响。

詹米咕哝着说:“女人,不过撒个尿,也要这么久?麻烦得要命,和我爷爷没两样!”

我犀利地说:“下次你可以一起来看一下,或许会有更好的建议。”

詹米哼了一声,转头去看小队鱼贯通过,他脸上却挂着微笑。今天早上清澈晴朗,每个人都精神振奋,不过詹米精神特别好。这也难怪,我们要回家了。我明白詹米不会骗自己一切顺利,这场战争还是要付出代价。但即使我们阻止不了查理王子,至少我们可以解救身旁的人,也就是拉里堡。这点事我们还做得到。

我瞟了一眼族人迤逦的队伍。

“两百人,真壮观。”

詹米伸手提起缰绳,心不在焉地纠正我:“一百七十人。”

我好奇地问:“你确定?洛瓦特勋爵说他要派两百人,我听到他吩咐要这样写。”

“他没派这么多人。”詹米上了马鞍,站在马蹬上,指着底下的山坡,远方画有弗雷泽家徽雄鹿头的旗帜在队伍前方飘扬。

“我在等你的时候数了数,上面那里西蒙旁边有三十个骑兵,五十名当地的巡守队,他们拿着大刀与小圆盾,腰上挂着镰刀、铁锤的佃农有九十人。”

我嘲讽地说:“你爷爷想夸大派出的人手啊!”

詹米皱眉:“不过他们到爱丁堡会登入军册,我最好看一下。”

我静静地跟上去。我想自己身下的坐骑大概有二十岁了,只能沉稳地踱着慢步。詹米的坐骑则浮躁不安,远比不上多纳斯。查理王子想骑着多纳斯公开露面,因此詹米把那匹大公马留在了爱丁堡,也免得落入老西蒙贪婪的手里。

从我面前上演的这场好戏看来,詹米对爷爷的判断无误。我看到詹米先是骑在小西蒙的书记员旁边,接着两人陷入激烈的争辩,最后詹米从鞍上侧身一把抓住书记员的缰绳,把他的马拽离路边,来到泥泞小径上,书记员满脸怒气。

詹米和书记员下了马,两人面对面站着大吵。小西蒙见二人起了争执,示意纵队继续前进,自己则拉着马加入争吵。三人一阵你来我往,我发现小西蒙恼怒地涨红脸,书记员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詹米的手势则有点激烈。

这场哑剧让我看得入迷。只见书记员无奈地耸耸肩,解开鞍带,拿出几张羊皮纸。詹米一把抢过,食指沿着一行行文字快速扫读。然后他抓出其中一张朝小西蒙挥舞,其他的全飘落到地上。小西蒙吓了一跳,拿了那张纸凝神细瞧,然后抬起头,一脸困惑。詹米一把夺回,用力把坚韧的羊皮纸对半撕开,叠起再撕一次,然后把碎片塞进自己的苏格兰毛皮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