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会让你失望呢,那样的情形恐难得见。倒是你,若挨戒尺,又无法用笔,还得我帮你担着课业,真是怕了你了。”
载绵写字左撇子,家里扳过多少次也没用,学堂上先生习惯戒尺打左手,就是留着右手不耽误学生写字,可老先生记不住载绵跟别人反着的,所以每次挨过戒尺,载绵都是央告宝贤帮忙完成课业。
虽说字迹不同先生也不点破,不比没确定太子位之前各位皇子的师傅们,守着一位皇子赌赢了就有可能成为未来帝师。教这帮世子的先生没有成为帝师的盼头,倒是伺候着各位小世子们也是心累,很多事就眼睁眼闭算了,至少载绵比那上课玩蛐蛐儿下课仗势欺人的要好吧。
京城的春来得有些早,迎春花一簇簇艳黄着日头下开的耀眼炫目,小花园里载绵对着善敏侃侃而谈,他刚被阿玛轰出家门。
前日在外吃酒,刚楼上坐定,就听楼下有人针砭时弊,讽刺当今官事应之之道有三:曰应酬,曰应付,曰敷衍。有政则有贿,无贿不成政。奉劝大家都学习某王爷,三朝亨通全仗着老佛爷云云。
声音在楼上雅间听的真切,这明摆着说的是他爹庆王奕劻,如今换了光绪帝,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惯例,奕劻仍是顺风顺水还被赏了郡王,即将成年的载绵也袭爵留京,本是大好事,府里上下忙着庆贺,载绵觉得无功受禄非他所愿,情愿戍边,气的庆郡王吹胡瞪眼大骂不孝,一茶杯砸向载绵叫他滚的越远越好。
善敏啜了口茶叹道:
“当今之六部,平日进署当差,专以贿赂之多寡为其优劣,倘有人不知深浅,忤逆例规,则不免难全起身。这做官的灵巧圆滑四字,若能苟精熟于此,无不得意者。”
言下郁郁之意,十分明显。善敏这些天也是憋闷的紧。想到前朝的胜保大将军,骨子内书生意气太浓,总想着心正身端,加之战功赫赫,不知收敛,焉能不招来杀身之祸?御前行走可是要格外小心才好。
以史为鉴,说着容易,做起来真难。善敏语重心长的拍拍载绵的肩起身看向廊檐外的天,分明春天了,远远的听着鸽哨声,却丝毫不觉得盎然生机。
载绵放下茶盏叹了口气说:
“最近祖制被改,成年世子们可留居各王府不必回东北。卖官鬻爵徇贿之风日盛,每晚天和裕,新丰楼,明湖春,六国都是王公贝勒们的天下。
这万元号,泰源号,泰昌号和四大恒,谁人不知是李公公帮着宫里那位取巧钻营无本万利的运作。这边要扩充军备反倒捉襟见肘,京畿卫戍除了神机营其他护军营,步军营还在用前朝火铳,善敏哥哥,军营里每日人吃马嚼不算,军备总该照着洋人的置办吧,否则两军对垒何来胜算?”
善敏垂下头:
“再等等,看皇上怎么个态度再做定夺,英吉利给朝廷造的战船听说卖给日本了,嗨,都是国库空虚闹的。青海一事毕竟有违天家威严。东南海防已然这个局面了,西北不可再起事端。”
载绵成年后跟洋人的历次大战庆王都不允儿子请缨,他6个儿子早夭4个,必须守住根苗,连境内的平壤之战也不准他去,为此载绵一直耿耿于怀。实战经验只能说载绵比其他贝勒贝子好一些也只是在练兵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