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他的是轻吟小馆的妈妈,一番寒暄,妈妈唤来新挂牌的竹芫小公子便得体的消失。回廊那头走来一个素净的小倌儿,看着十来岁的样子,眉眼精致脸素着只擦了些香粉和口脂,皮肤粉□□白,单薄的肩膀挑着一袭春水绿薄纱罩袍透着内里月白绸衫裤影影绰绰,借着灯看去,我见犹怜的模样。
淡淡飘着香气的竹芫小公子也不多话,浅浅道个安,坐定后原想就着手上的琵琶弹一曲,再看一眼善敏,思忖片刻起身朝琴桌走去,一曲‘清夜吟’,和着月色倒是应景。
善敏闭着眼,脑子飞快的转,眼看仗就打进皇城了,翁同龢李鸿章每天剑拔弩张也没个好主意。
载绵剃头挑子一头热的九层妖楼的打算肯定皇上是不可能公然应允的,就不知是不是可以找个由头前去镇妖降魔。
如今各地战事吃紧,能调遣的只能是部分西北地方军,地方军成分复杂,湘军已经雄踞成势,若过于依仗地方军只怕百密一疏酿成另一桩祸端,他得劝载绵再斟酌不可鲁莽行事。
或许找个由头让载绵去实地看看,但王公贵胄无诏不能出城40里,否则割爵削俸是小,严重了前程尽毁也说不定,如今皇上和老佛爷都是阴晴不定的心思,最好避着点。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算了不想了。深吸几口气他总觉得这个竹芫公子那边飘来的若有若无的香气说不上来的怪,什么香这么让人烦热。
定了定神善敏的思绪又回到这些□□堂上那点儿事。国库空空不是说说的,如今连几万两都拿不出来,加之每战必败如鲠在喉,填充国库括充军备,银子不会从天上掉下来,皇上只会对臣子们施压撒气,已经不能再强征赋税唯恐加剧民变。难!难!难!
风雨飘摇啊,他抿了口茶,凉的,满口苦涩。
似是回味起刚才的玉泉酿,善敏起身坐到了圆桌前。抚琴的竹芫公子看向他欲起身伺候,他摇摇头自斟自饮起来。真想离开京城,离开朝堂,带那人远离是非地漩涡圈,找个山清水秀之地相偕终老。
窗外那轮下弦月,配冷酒正好。
他心口那轮皓月现下在做什么呢?他已经有福晋了,他的福晋叫自己哥哥。
想到此,善敏胸口拥堵的厉害,连空气都吸不进腔子的憋屈。
竹芫公子出来的时候,月未中天,他跟妈妈低声说了什么,之前伺候过善敏的紫鸢姑娘端着醒酒汤进了房间,窗内的烛光跳了跳,似是亮了些。
如果时光可以静止,那现下就是一副岁月静好的画,画中他心心念念的那位,几回梦里牵挂,叫人如何放得下。
那份爱而不得,得而难守,不能说,不能想,更不能忘的,不是风月,而是待赴的长约。有约吗?善敏用力的想,有吗?有的,一世约,来世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