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怨恨我们。”她低声说：“那个绿眼睛不是好人。”

“她一前跟我炫耀过，她有个闺蜜，是被她指使别的人偶带进来的。”

郑胭满是不可置信：“假的！”

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是不是别人？”她还抱着一线希望。

“是真的。”郑胭同情地看着人偶少女：“她怂恿一个得到猎杀资格的人偶去猎杀她的朋友。说对方抢了她男朋友，是个贱人。

她一次打我的时候很得意地说：那个女人成绩比我好，人缘比我好，还假惺惺圣母一样跟我做朋友。

她还想上a大，做梦，不可能了。”

“我没有！”人偶少女心脏被狠狠刺了一下：“我没有抢她男朋友，我长这么大还没谈过恋爱！“

她眼眶热热的，似乎有什么东西流出来了。

但是抬手一抹，什么也没有。

那只是灵魂对还活着时感觉的错觉。

人偶已经没有眼泪了。

“我，我想上a大，那是国内最好的医科大学。”

人偶少女神情悲哀：“我想当医生，我觉得医生都好厉害。我没想伤害任何人。爸爸颈椎不好，妈妈也老是生病，我还要给他们养老。”

她蹲下来，失声痛哭。

好朋友的真面目，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想回家！呜呜——”

她没有眼泪，只是无声地哭泣着，痛苦的哀嚎似乎要将灵魂和胃酸一起吐出来。

从小母亲做护士工作很忙，她是在医院长大的，在医院前台乖乖写作业。母亲则忙里忙外，到深夜才会带她回家。

在医院，她见过很多坐在地上没来由失声痛哭的人。

他们痛苦又茫然地叫着某个人的我名字，受伤的动物一样哀嚎。

呼喊着那个曾经无比重要，却被死神一割两半从生命中夺走的人。

痛苦的像是失去了整个世界。

他们坐在医院洁白的大厅中，不顾周围人的眼光，失声痛哭。

那时，他们不是高智慧的人类，只是失去了重要人的可悲又脆弱的小动物。

人偶少女对生命和死亡有着一般孩子没有的敬畏。

因为她见过太多被夺走至亲者的痛苦，他们的痛苦在医院的上空回荡盘选，永久留下悲伤的痕迹。

她想当医生。

穿上跟母亲身上一样的白衣，让世界少一点眼泪。

不要再哭了。

失去母亲的孩子，失去妻子的丈夫，失去丈夫的妻子，失去孩子的父母。

都不要哭了。

我来救你们爱的人，因为我感同身受。

但没想到，高考前夕，只是因为这么一点可笑的嫉妒和没来由的猜测，她的梦想在绽放之前就彻底枯死了。

她没当上医生，没来得及救一个人。就先走到了生命的结局。

“妈妈。爸爸，我想回家。”人偶少女抱着膝盖，空洞的眼神盯着地面。

她想哭，但是流不出一滴眼泪。

郑胭拍拍她的肩膀：“我们一定可以出去的。”

她发现人偶少女即使知道了死亡的真相，怨气却没有一点增加，这是一个真正温柔的女孩儿啊。

林易偏头看向一边，面对这样一幕却是神情冷漠。

人偶精致的面庞上是冰封一样的漠然。

爱，被爱。

救赎，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没人会救赎他，他自己也不想救赎自己。

活着这个词对林易来讲只是活着，麻木，行尸走肉。

他死了，爷爷，江雪，刘安会伤心的。花花也没人喂了。

所以他才活着。

他出生开始就在逐渐被这个世界抛弃，是爷爷让将林易从名为过去的泥潭中拉出来。

他斩断了过去的自己，随便混日子过活。这就够了。

裴青如有所感地侧过脸，只看见林易低着头。

奇怪，他抬起的手放回身侧。

为什么突然有种想拿出糖给对方吃，再摸摸头的感觉。

明明是刚认识的人。

人偶城的混乱随着再次隐匿无踪的入侵者暂告一段落。

但是——

林易最近总觉得头顶上痒痒的，害的他以为头发没洗干净。

但无论一天洗几次，哪怕把头发洗的跟干草一样，头顶上还是时不时传来痒意。

“喵——”黑猫懒懒在床底翻了个身。

林易抑制不住想伸手挠挠猫肚子，摸摸猫下巴。

但一想到躺在这里卖萌的猫咪是陈棠那么一个糙汉，他就瞬间胃口全失。

“你什么时候可以变回来啊，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林易说。

每天靠女鬼许希隐身穿墙四处钻弄点吃的，但总有弹尽粮绝的一天。

“我不知道，感觉变不回去了。”陈棠慢悠悠舔爪子：“咦，怪味儿。”

“你忘了你刚踩屎了吗？”林易死鱼眼。

陈棠猫脸扭曲：“你不早说！”

林易眯眼笑，幸灾乐祸：“我看你吃的很香。”

陈棠要挠死这个欠揍的后辈。

但林易一站起来，跟堵墙一样，它只得悻悻收爪子。

现在变成猫，游戏系统很多功能出于灰色状态，他一身技能都被剥夺了，现在只是只无助的小猫咪。

但好在他已经通过队友频道给那家伙发了通讯。

不知道什么时候援军可以到。

他郁闷地舔舔爪子。

一个c级任务，boss手上居然有游戏里天价的a级道具，这背后的干系绝不是一座人偶城这么简单。

这背后，绝对大有文章！

恐怕，外面的现实世界也不要安稳了。

等等，这味道——

陈棠后知后觉地呸一声把爪子吐出来，一看，好嘛，黑亮亮的，什么污渍也没有。

吃完了！

靠之。

突然，它耳朵微动。

“嗨，青青更好看了。”林易站在过道里冲经过的裴青挥手。

眼睛笑成月牙儿。

裴青只告诉他一个青字作为名字，林易就很自来熟也很恶心地加成了叠词。

裴青这几天就挂上了林易这条尾巴。

但林易对亲密的分寸把握的还是很好的，并不会让人过分讨厌。

但还是让天生不喜欢和人亲近的裴青感觉不适应，而且——裴青不喜欢女人。

他对女性总是保持疏离的距离。

但这个人偶老是自来熟地往上黏，让他很不自在。

但对方是女性。

只要不过分，裴青都忍耐了。

“你好。”他点点头和林易错身而过。

这几天他都注意收集人偶城内的线索，利用回溯技能试图找出些什么有用的信息。但这些外围物品都没什么用处，读取到的记忆都是一片空白。

他需要更贴近人偶王的东西，最好是对方的首饰之类的。

林易见他的背影走远了，撇撇嘴，回到房间里，把门关上。

他要解除人偶的伪装，看看自己的本体。

头上发痒的问题应该是在本体上。

浴室内，他打开淋雨头，站在弥漫的粉色水雾中，解除了伪装。

镜子里清晰映出林易自己的脸，婴儿肥的清秀脸蛋，乱七八糟的刘海。

“没毛病啊。”林易揉揉头发，正疑惑间。

支棱，一对毛茸茸的猫耳朵从发丝间钻出。直挺挺立着，骄傲地张扬着存在感。

林易盯着那对猫耳，霎时间，眼睛就瞪圆了。

！

他不可置信地上手摸摸，耳朵随着动作很有弹性地弯折，手一松开又坚挺地biu一声弹回原地。

“假的吧。”他不信邪地伸手捏捏，这手感，这绒毛。

真耳朵，真的不能更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