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的时候没有撑伞,一身白衣几乎湿透了,沈望舒受不了这湿气,艰难往后退,却被萧焕一把捉住双肩,然后细细打量他发红的面孔。沈望舒想要挣开,却使不上力气,反倒是如同在闹别扭一般。
“你在发热?”萧焕一进门便闻到一股血腥气,伸手一捏摸到了厚厚的绷带,当即就明白了。沈望舒身上有伤,只是如今这境况无法自己换药,伤口发了炎,也就烧了起来。
苏闻还真是狠心,说是最疼爱的弟子,不过犯了这么个错就不管死活了。
桌上还有药,多半也是治伤的,萧焕不假思索地拿了过来,抬手就去解沈望舒的衣带。
沈望舒大惊,想把他给挥开,“你干什么!这里可是明月山庄,你找死么!”
“除了你还有谁能拦我?苏闻会亲自到此?你现在这样,想必也是拦不住的。”萧焕手上不停,口里还不忘跟他抬杠。
病中的沈望舒显然不是他的对手,只能任由衣带被扯开。可沈望舒也不甘心,怒道:“我现在这样是谁害的?萧秋山,你要是还有半点良心,就不应该闯山!”
“让你病死在这儿我就有良心了?”萧焕轻笑一声,开始解纱布,“这么大份人情,我连道谢都不道一个,说不过去。”
呵,当年我信你无处可去的时候把你领进倚霄宫你可没安这好心。沈望舒轻轻哼了一声,不想再和萧焕斗嘴,实在是没这个力气。
萧焕也不是什么细致的人,更不通医理,拆纱布的时候就手脚粗重,沈望舒忍着疼没吭声。但萧焕抓起药瓶就往伤口上倒,沈望舒实在是忍不住,压抑地“啊”了一声。
早就知道这是个好强的人,受了重伤也不说的,想不到几年不见却变娇气了,上个药都要喊疼。但萧焕也跟着心疼,手上的动作越放越轻,还忍不住一边撒药一边替他吹。
“你……”沈望舒着实吓到了,一个激灵就要起身,却被萧焕死死按在自己腿上。原本发热的人就对冷风十分敏感,更何况是萧焕在吹气,连带鼻息一起喷在身上,沈望舒忍不住开始起鸡皮疙瘩。“要撒就快些!再折腾下去,我不会死于伤口溃烂也要死于伤寒唔……”
一只大手忽然捂了嘴,萧焕的语气重了几分,“莫说这些死呀活的!你命大,该长命百岁的!”
这人!沈望舒气得要笑,却又想起萧焕大概是被他的假死刺激得不轻,到底也老实了。
好不容易上完药,还得等药性发散一会儿才好包起来,萧焕怕他凉着,一手抓过沈望舒空着的那只手,掌心相对替他输送内力。这一下才发现原来他体内还有一股真气乱窜,着实是惊吓不小——他是知道沈望舒的气脉受损的,也知道他不能与人激烈打斗,只是在江上那一场,沈望舒也并不曾使几分力气,却不想真气又走岔了。他这一身毛病,原来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如此好武的一个人,如今却变成了这样,但他也不能把罪魁祸首给剐了。尤其是萧焕才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瞬间便愧疚得几乎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