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舒正有此意,当即点头,示意他手脚轻一些,从屋顶上跟着那人走。
也幸好是因为有人来了,那些护卫要与来客说话,倒是遮掩了屋顶上的脚步声,不过即便如此,两人也不敢跟太近,毕竟此处好手众多,叶无咎应付困难,沈望舒又是伤号,还是小心些为妙。
两人磨磨蹭蹭挨近了来人进去的房间,故技重施,仍旧是掀了瓦片听墙角,却忽然听到一声暴喝:“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一门心思想着你成亲的事?每年都要闹一次,你还真把自己当……”
“否则呢?”两人看见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吊儿郎当地道,“前几日我出手你也这样骂,如今我撒手不管你还骂。不知道我究竟做什么你才会满意。”
穿黑袍子那人冷声道:“做什么我才会满意?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都做了些什么!那日若不是翠湖居的人跳出来横加阻拦,你是不是就打算直接杀了沈望舒再杀了萧焕?”
沈望舒一惊,死死地按住瓦片。
当晚与他交手的黑衣人,竟是薛无涯么?此人武功极高,似乎也真是带着杀意在与他交手。只是不知道他从前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么一位大人物。
“这两人难道不该杀?”薛无涯忽而暴怒,拍案而起。
这次连叶无咎都吓了一跳,用眼神示意沈望舒。沈望舒摇了摇头。
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大约是他和萧焕共同的仇敌。不过沈望舒从前是仇敌遍天下,正道瞧不起他这魔教妖人,黑道的也被倚霄宫压得抬不起头,自然对他这倚霄宫第一爪牙恨得深入骨髓,一个个去回想,当真不知凡几。萧焕却是白道人人称颂的后起之秀,从前假意投奔之时双手也很干净,几乎就没沾过什么要命的事。他们两个共同的仇敌……沈望舒想不出来。
黑衣人气急,提高声音道:“是,这两人死有余辜。但此前你答应过我什么?做个假局蒙混过去也就罢了,远运船行也好涌波山庄也好,不过就是一张皮,蜕了就算了。你为什么要亲自动手?”
“崔公真是好耐性,”薛无涯哼了一声,“老薛是个粗人,不知道你们这些读过书的人肚子里究竟有什么弯弯绕,我也知道你不是小打小闹。可我老薛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手刃仇人吗?憋屈这么多年,过得跟丧家犬一样,现在人都到眼皮子底下了,你让我放他们走?除非我死!”
“再这么折腾下去你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那位崔公怒不可遏,“趁着现在人还没找上门来,你赶紧准备一下,连夜离开,谁也找不到你。”
薛无涯怒瞪着黑衣人,“老子不走!不管是远运船行还是涌波山庄,那都是老子一拳一脚创下的基业,老子自己一文钱没落着,尽数都孝敬崔公你了。你不心疼,老子心疼!”
黑衣人沉默片刻,大约是在上下打量薛无涯,然后才鄙夷地笑了一声,“别是舍不得府上的一干美人吧?薛无涯,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老子的确没什么大出息!”薛无涯双目发红,几要滴出血来,“但老子也知道什么叫感恩什么叫情义!谁对我好我知道,为了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崔大先生看不起我吗?我知道 ,可是我无所谓啊,你想做的和我想做的事同一件事,那就够了。现在仇人都在眼前了,你还磨磨蹭蹭地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