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真的是太忙了,又或者是其实太华门并不把这事放在心上,义庄里头并没有一具棺椁,也便是草席裹尸。而冬日里草席也并不是那么常见,多半还是破旧的。柳寒烟以袖掩鼻,皱着眉在里头逡巡一阵,似乎都没找到叶无咎,脸色便有些不好。
漫说是柳寒烟,沈望舒心头更是不快。
叶无咎是个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家伙,素日里的衣饰装扮也都极尽精致,想不到过身之后,却要受到这样的折辱。而他想回到自己心心念念的洪涛水寨,还要被一个杀人凶手假惺惺地侮辱。
这是何等的难过!
沈望舒心里有气,只是身边除了萧焕,便只有满坡的荒草。而沈望舒并不曾与萧焕认真地讨论过此事,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觉得是燕惊寒过分,更不好把自己的心绪发泄给他。
那一刻,沈望舒忽然觉得自己十分理解柳寒烟。明明知道眼前这个就是杀人凶手,也知道他是满怀恶意,可实在拿不出证据,只得任他逍遥法外。
可知道他是凶手又如何,形势比人强,面对燕惊寒的时候,都还不能发火。毕竟沈望舒只是个小魔头,没资格替任何人说话,而柳寒烟……没名没分的,到底是怕人在背后说闲话的。
终于,柳寒烟步子一顿,站在一具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尸身跟前,也顾不得庄子里尸臭骇人,慢慢放下衣袖,给尸身打理着发丝与面庞。
看样子,那就是叶无咎了。
柳寒烟一向脾气冲,此时却难得的安静。但见她替人整理仪容时,眼底的温柔几乎要化为实质满溢而出,若非情谊深厚是绝不能有的。
“实在没瞧出来,柳姑娘与叶无咎……真是可惜了。”萧焕在旁叹息一声。
沈望舒却并没有答话。
虽说脾气不好,但柳寒烟此人还是个好姑娘,若是聘为妻室也是良配,要是叶无咎真心有意求娶,只怕还求不来。可听叶无咎说起来,那巫娇娇也是个极好的女子。
没什么可惜不可惜的,终究是……不,这不是造化弄人,这委实是某些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之人实在太可恶。
“叶无咎……”良久,柳寒烟终于收拾干净了,停下手,凝立在那尸身跟前,只叫了一声,嗓子却似乎被凝住,久久说不出下一句。
又站了好一会儿,她才幽幽地叹息一声,“哎,说不定我来替你整理,你也是极不情愿的。我也不是那么没脸没皮的人……只是我看你一个人这么孤零零地躺着,太可怜了。”